暧昧期情愫发酵升温,荷尔蒙会让人头晕目眩,很容易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云里。
叶之一确定地感受到自己被蒋煜爱着,是在开学不久后的一个傍晚。
那时候同寝室四个舍友一起选课,最后商量着选了排球,体育老师每次上课都要先带着学生绕着操场慢跑一圈,请假必须出示医务室开的假条。
叶之一体力不差,运动也还行,慢跑不像比赛需要拼速度,她逐渐落在后面是因为生理期第二天,经血量大,坠痛感最难忍受。
她坚持上完课,队伍一解散就脱力般坐在草坪上,室友以为她低血糖头晕,问了才知道是痛经。
大部分人都默认痛经是很正常的事,正常的事不应该影响正常的学习和工作进度,毕竟学校和公司每个月也没给女性放经期假。
小时候,她也是个痛了会哭会闹的女孩,可自从跟着父亲去往陌生的城市,住进陌生的家,一切都变了。
父亲明明是她骨肉相连的血亲,她在那个家里过的却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弟弟哭了是她说话太大声,病了是她晚上没有关窗,她无从辩解,于是逐渐学会忍耐和沉默,自己能熬过去的疼痛,绝不开口。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示弱就是认输,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是善是恶。
哪怕只是一节普普通通的体育课。
即使没有假条,只要跟老师说明情况,态度好一点,诚恳一些,就能在阴凉处休息,她不,就硬抗。
蒋煜下午有实验课,从实验楼到操场,几乎横跨整个校园。
女生怎么能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本来是要训她几句的,可看她脸色苍白,再一摸手,手心全是冷汗,就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他是跑着过来的,呼吸有些急促,蹲在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叶小鱼,你是钢铁做的?”
“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猴子也会因为紧箍咒疼得满地打滚抱头求饶。”
她牵唇笑了笑,“没到那个程度吧,痛经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一个月也就这么几天。”
蒋煜又无奈又心疼,“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难受成这样,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她小声嘀咕:“你又不能替我痛。”
他说:“我是不能,但我可以做的事也有很多,比如像现在这样陪着你,抱着你,给你揉揉肚子,或者热敷,买红糖姜茶,就算你现在想吃爆辣火锅,我也带你去。”
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浅浅的粉色,映着叶之一眼角点点潮湿水光。
“你不嫌烦吗?一次两次也许还有耐心,三次四次呢?”
她目光柔和专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隐隐抱有期待。
蒋煜清楚地在她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一刻,他在她的世界里。
她注视着他的眼神像条无形的线,他被牵引着靠近,“你是在问我,我会喜欢你多久,是不是?”
距离太近了,属于他的那缕好闻的薄荷味似乎下一秒就会落在她唇边,叶之一别扭地偏头看向别处,“我没有。”
蒋煜托着她的脸,转回来,面对着他。
叶之一抢先捂住他的嘴,“不准说,我不想听。”
落日短暂,粉紫色霞光散去后,天空逐渐被夜幕降临前的深蓝色侵染,少男少女共同坠入一场仲夏夜之梦。
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她的心跳开始不正常。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激素在作祟,小腹的坠痛感变得微乎其微,上课时痛得恶心想吐都能忍受,这会儿有所缓解反而手脚无力。
叶之一心想,她堕落了,她完蛋了。
蒋煜轻咬她的手,认命般地长叹一声,“追我但不跟我约会,喜欢我但不承认,提问但不听答案,叶小鱼,你上辈子八成是个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