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到一边,从护士手里接过除颤器,冷静说了句“离床”,回头再次确认了心电波形,当即除颤一次。
好在一次就恢复了。
叶青序去联系床位转重症,他回来时黎洲也才忙完,这一通下来过去快一个小时,黎洲才喝了两口的粥早都冷了。
“你中午就吃这个?”叶青序扫了眼,也注意到黎洲脸色不太好,他这样子看起来比病房里那些病人病得还重,他不禁关心了两句。
“不然你先去休息,我帮你顶会儿?”叶青序语气温和,“楼上我学生在,没什么事能应付。”
黎洲淡声:“不用。”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叶青序总觉得黎洲对他多少不待见,他于是解释说:“毕竟你是时盈的哥哥。”
不说还好。
黎洲抬起头,目光生冷:“我是时盈的哥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叶青序笑:“暂时没有。”
潜台词是,暂时没有,以后说不好有没有。
在这样即将进入夏天的时候谈一场恋爱应该是很甜蜜的一件事,叶青序也多少期待这种甜蜜,对他来说,这个年纪了不该再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从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有趣可爱的人。
说起来多少觉得幸运。
上班时间,说这些也不太好,叶青序想起刚刚他插管时的娴熟,好奇问:“你之前在重症待过?”
黎洲:“嗯。”
“那下次有空跟你请教一下插管技巧。”叶青序说起这个不大好意思,他这个人动手能力差点,插管置管什么的都不太在行,以免每次抢救还要请麻醉科插管。
黎洲没答应也没拒绝。
脑袋疼得快要炸掉,完全不想听人说话,黎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忍住不适。
身体上的不适远算不上什么,对黎洲来说,心里不舒服远超过这百十倍,更有甚是这时候叶青序还在他面前。
黎洲这一整个夜班几乎没休息。
本来答应了时盈下班给她带好吃的,但偏偏下午有个全院大会诊,黎洲是管床医生,他必须准备资料,全程参加。
以至于他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太阳已经快落到西边,他本来想买菠萝包——新开的店,听说很正宗。
时盈初中的时候看港剧,就总觉得里面的菠萝包贼好吃,不过还没机会去香港,在这边吃到的也不过就那样,不是齁甜就腻得慌。
生意太好,他下班的时候已经卖光了。
黎洲也没有空手而归,在旁边的店里买了点不同口味的糕点,时盈爱吃甜的,不管怎么样,吃点甜的她好歹心情会好点。
到家门口,敲门,家里没人。
奶奶和爷爷这个时间点一般在小区散步,时盈没人约的话就在家里画画——每晚这个点她房间的灯会准时亮起。
黎洲拿出手机,上面的对话页面还停留在昨天,如果不是他主动给时盈发消息过去,她根本不会发什么过来,就算回消息也显得很不情愿。
回别人消息就积极得很。
黎洲把装着糕点的袋子挂在门口。
一向洁癖的他这个时候都没有力气洗个澡,尽管也时常失眠,但这样三十几个小时几乎没怎么闭眼还高强度工作实在连他也扛不住,他清楚知道,现在必须马上休息。
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黎洲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那一年夏天快结束时,他没有妥协,没有向她说出他可能要离开之类的话,人已经到这个地步,应该再心狠一点,知道了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就其余全都抛弃。
可惜当年他没有这个觉悟。
他没有离开,那会继续在国内读书,或许可以有个离时盈近的地方,有空的时候去接她下课,听她叽叽喳喳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听她一个人就能绘声绘色演一出大戏,然后随便找个校门口的小店,哪怕只是一家麻辣烫,也能坐在一起吃饭。
放假的时候会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他看书,时盈画画,就算大学有男生来向她示好或者要微信,也能光明正大说她有男朋友了。
占个男朋友的身份,或者占个哥哥的身份,对他来说都好。
大学生活就会过得这样好,一年又一年,她陪着他,他也陪着她。
哪怕后来,她再遇见叶青序,也只会调皮地说一句觉得他们像,这时候他就会纠正她,少说相像这样的话,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