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像是拥有了独立的生命,极其细微地蜷曲、伸展了一下。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探出一尘不染的脑袋头与地面平行。”
理发师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甘融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他的手指异常消瘦,指甲缝里塞满了黑乎乎的污垢。
“别动,你的生命是不洁的,唯有忍耐,才能获得灵魂的新乡。”
甘融冷笑一声:“你这水平分明很一般啊,不剪了!你们这是黑店,听不懂诉求还讲些乱七八糟的话,叫你们老板出来,否则我就砸店!”
理发师麻木的眼神突然惶恐起来:“别投诉我……我是按照员工手册做的……人生八苦,皆由心生,客人您要去除业力,就要摒弃这人身。”
甘融狂性大发,站起来扯掉围布,一脚踹翻了椅子,掉落的头发从地上涌起,像黑色的绳索一样缠上她的鞋面。
她说:“你看看,这头发又长又臭,一看就不干净,怎么给顾客带来宁静呢,花钱的人是我,我现在花了钱不爽,要个说法很正常吧。”
理发师被她说服了,带着她上二楼找店长要说法。
二楼头发更多,堆积了不知多久、来自不同顾客的、颜色质地各异的头发,形成一片起伏的、窸窣作响的毛织地毯。
角落里的扫帚就只是摆设。
阿芙乐尔翘着二郎腿等她们,原本就桀骜不驯的发尾跟狗啃的一样,她说:“剪一半那个小伙子侮辱我,说什么我的人生是个谎言,说我真不是聪明的客人,给我剪会弄脏一把昂贵的剪刀。”
给阿芙乐尔气坏了,给他场子掀翻,片刻后作为待安抚顾客移交二楼。
很快幸子也上来了,她的头发没人动,反而是两个理发师吵翻天。
“我就说你要听我的,你看看她原本只需要修剪发尾,可以给店里拍照宣传!”
“傻大个你什么都不懂,这样的客人卖卡不是更好,一次100十次500,她还不乖乖上钩?”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艺术,你懂什么叫人之两立吗?某种风格到达极致就会有鬼感……这位客人的秀美却完全中和了这种感觉!是艺术品啊艺术品,你这个白痴!”
“我不懂什么艺术,营销指标达不到我这个月就没钱,你阻拦我,你该死!”
两个理发师举起剪刀,刀尖相对,而是精准地朝对方的眼球刺去!
甘融捂住幸子的眼睛,阿芙乐尔边看边给他们指路:“打鼻骨啊……对对对,把口轮匝肌划开,那里脆弱。”
又过了半小时,被理成飞机头的文舒气鼓鼓上来:“好不容易长出来,又给我剪短了!说了是女孩女孩,那个贱人居然说他只会剪男头!”
她一脚踢开互殴的两人。
“把你们俩头发也烧光就知道老实了!”
两个理发师安静如鹌鹑。
尔伏还没上来,甘融说:“他不会被留在那了吧?”
一小时后,他终于上来了。
他是唯一一个真的被好好对待甚至可以说有设计的发型,理发师是个中年妇女,手在围兜里擦拭,对着她们说:“是没按照先生要求来,但我也是靠这门手艺活吃饭的,好不好看的我心里有数……不结账是什么意思啊?你们给我评评理!”
甘融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一伙的,就是这么蛮横无理,请让店长过来与我们协商吧。”
听不懂话因为我觉得这样对你好必须剃头的托尼1,听得懂偏偏要按自己的想法来的托尼2,无论男的女的全修成男发手艺很差的托尼3,想方设法骗钱卖卡努力推销的托尼4,侮辱顾客的托尼5,孤芳自赏鄙视其他托尼有艺术追求的老师6。
大家一番讨论,觉得理发师都是奇人,招聘这些人的店长也是个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