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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第2页）

阿也脸一黑，立即起身。

“别别别，玩笑，玩笑话，先入座。”殷珅好不容易劝人坐下，神色终于正经，视线落在阿也心口，语气凝重，“好强的封印。”

阿也并不意外殷珅能看出封印，而是惊讶于这语气，莫非连他也解不开？思及此，掌心下意识贴上心口，隔着坚固屏障，感受内里微弱的波动。

实际上，在她醒来时这封印便存在了，牢不可破，想必是在更早之前……或许那是黑焰留下的。

“封印之内，尚有残魂，亟待清理。”殷珅沉声道，“否则主次混淆，难以分辨。”

“我拒绝。”阿也想也不想道。

“你……”殷珅欲言又止，“莫非这残魂，是你这身皮囊的主人？”

阿也点点头。

“如此。”殷珅沉吟片刻，眉眼舒展开来，“那便只能由你自己寻回肉身，再亲自解开封印，自然有办法救她，算是两全其美。”

他说的真诚，笑却是不怀好意。阿也思索着，想不明白殷珅大张旗鼓地助她，又劝她寻回肉身，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尽快考虑罢。”殷珅幽幽道，“你实力渐长，若是撑破这具皮囊，到时候身陨魂消，追悔莫及。”

但无论如何，至少和她的本意不冲突。阿也抬起头，斩钉截铁道：“我的肉身在哪里？”

三日后，极北之地。

四面环山，山脊此起彼伏，遍覆霜雪，嶙峋而孤高，风从峰峦的缺口涌进盆地，将雪粒打磨圆润。

好冷，比穆州还要冷。阿也在寒气里看见自己的呼吸，察觉睫羽逐渐变沉，大概在结冰。她想，早知刚才就不该拒绝殷珅的好意。

“主人。”巫蕴脱下身上的大氅，双手呈给她。

大雪纷飞，眨眼间落满单薄的黑袍，巫蕴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依然维持着这个动作。

僵持不过，阿也接过大氅披上，缓了会儿，冰融化了，顺着睫羽滴落，划过那些排列整齐的人影。

“那些是什么人？”她问。

“魔君亲随，银甲卫。”巫蕴回答。

上百人统一身着银甲，脸覆银面，犹如笔直的尖刀，一把把插在盆地之中，如同藩篱，守卫着中心的巨型空洞。

那是个极其诡异的洞，黑漆漆的，仿佛能吞天噬日，盯着看久了，似乎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直堕无间地狱。

殷珅站在方阵之前，负手而立，声音被忽起的风吹上来，冷冽如刀，刮擦耳膜，“……再无退路。”

“轰隆——”

远方回以惊雷，密云翻涌而来，纠如龙蛇，仿佛狂奔的坐骑。

殷珅抬头看去，五指大张，紫色火光喷吐而出，煅烧出一柄暗红古刀。他信手一挥，刀光破开寒风，将阴云一分为二。

雷电骤然狂暴，闪电交织，将两片云合二为一。黑雾激涌着扩散开来，将盆地四面包围，仿佛即将倾覆的浪潮，势必淹没一切。

殷珅仰头，对着半山腰的阿也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随即腾空而起，率领银甲卫迎战。

他只说了一个字，“跳。”

天边的银甲与电光相互冲撞，洒下大片血光。阿也偏过头去，琢磨殷珅的话是否值得信任。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能察觉殷珅的一片真心，但同时更加疑惑，他如此大费周章，甘愿做到这一步，难道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

阿也直觉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所以表面答应，实际上准备好了两条路，她可以跳进空洞，也可以趁机逃脱。

“主人，我来为您探路。”

见她神色有异，巫蕴以为是担心其中危险，于是挥着冻僵的手脚上前，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忽然就逗笑了阿也。

听见笑声，他不敢再动，慢慢低下头去，露出通红的脖颈。

“不，你留在这里。”阿也含笑摇头，脱下大氅，挂回巫蕴肩头，随后纵身一跃。

黑暗扑面而来，寒风呼啸，尖得要剜出人眼。阿也不由闭上双眼，有一瞬间，好像失去了知觉。

冷，好冷。她哆哆嗦嗦爬起来，摸到凹凸不平的硬质，掌心被利角划过，好像裂开了，又好像没有。

阿也睁开眼，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