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香斜觑他一眼:“我想活着,我还不想死,有什么错么?”
徐玮眯起眼睛,他能看出沈疏香和裴时与的关系不同寻常,虽然他需要立刻拿到印鉴,但见沈疏香如此主动,不免起了疑心:“拿了印鉴,姓裴的命可保不住了,你半点不念往日情分?可我瞧你也不像什么无情之人。”
“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沈疏香抬头直视徐玮:“你分明知晓,当日算姻缘之时,我说心中那人长我十九岁,那个人怎么可能是裴时与?”
这倒是……徐玮见她发抖害怕的样子不像装的,莫非真的对裴时与无意?
上次的姻缘他有意往裴时与身上引,却不料沈疏香说了个相差十九岁,他当时还不解,裴时与看着最多比她大三五岁,十九岁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话。
明明当时沈疏香不知他的身份,没必要对他说谎。
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们两个跟着她,不准她耍什么花样。”
“沈姑娘,一炷香为限。”
一炷香后,沈疏香如约拿回了印鉴。
这处毗邻医馆的小院,她平日里未曾注意,没想到竟是叛军藏身之所,在如墨夜色中,真如地府一般。
这十几个日夜,原来离叛军如此之近。
一入院门,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沈疏香强忍作呕的冲动,径直走向负手而立的徐玮:“这便是他们传信用的印鉴。”
小小的一枚黄铜印章,躺在她的手心。
徐玮伸手便要取,不料沈疏香骤然收紧五指,将手背至身后:“东西给你可以,不过得先让我看看密信。”
徐玮眉头紧皱:“你想耍什么花样?”
“此番铤而走险,我已经是叛徒了,”沈疏香伸手一指院中被五花大绑的众人:“你瞧他们多恨我。”
被绑的皆是平日里与沈疏香熟识的人,曾经谈笑风生,此刻却都瞪视着她,恨不得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
“所以,骗裴时与回来的计划容不得半分差池。”
沈疏香直视着他:“你的密信若是写的不好,信中措辞引他怀疑,又或者把玄翎骁骑招了回来,到时候,我死得比你更惨,我绝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徐玮沉思许久,终是将密信递出。
沈疏香说得有理有据,密信的目的是骗裴时与一人回来,若是把剿匪的精锐一起带回来,他可招架不住。
给她看看也无妨。
沈疏香扫了一眼,便将密信撕得粉碎,随手一扬,纸屑飘飘摇摇落下。
周遭刀剑齐齐出鞘,徐玮目露寒光:“你这是何意。”
“圣旨召还这等说辞骗得过谁?拿笔墨来。”
徐玮迟疑不动,沈疏香出声催促:“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再拖下去,等他剿匪归来,你我都逃不掉!是要被分尸悬在城门三天三夜的!”
这气势倒真像沈疏香在威逼徐玮,谁能想到刚才利剑还架在沈疏香脖子上呢?
徐玮眼神示意下属奉上笔墨,沈疏香抓过毛笔在信纸上飞快写了两行字,而后抄起印章重重按进印泥,对准信纸下方稳稳一压,鲜红的纹印清晰地拓在纸上。
这周副将的印章盖下去,可直通裴时与,任何人不得阻拦。
沈疏香气定神闲,信心十足道:“必得如此,不写些他看重的东西,他怎么会回来呢?”
朱印未干,徐玮已拿过密信,看了一眼便将密信递给下属:“伪装得好些,快马加鞭送出城。”
待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后,徐玮转身打量着沈疏香,低低笑了声:“沈姑娘的确聪慧。”
这笑声如毒蛇一般缠上沈疏香,瞬间将她拽回了溪州城的那个黑夜。
弩箭破空,穿透阿旭咽喉。
“那夜的黑衣人,是你?”
徐玮施施然坐下:“正是在下,那夜原想请姑娘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