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香还在睡梦中,就被人麻袋一套扛走了。
等她挣扎着从麻袋中钻出来,便见周副将被捆得像个粽子,倒在她身旁。
“姑娘醒了?”
她循着声音抬头,阶前立着一位白衣老者,仙风道骨,在满院的带甲士卒中显得突兀。
“是你?”沈疏香剧烈扭动起来,却被身后士兵按得跪倒在地,碎石硌得膝盖生疼。
“难为姑娘还记得,”他轻轻一挥手,按着沈疏香的人悉数退下:“在下与姑娘有数面之缘,还未同姑娘讲过,在下姓徐。”
徐玮?是相州城破后消失的徐玮?
沈疏香顿时清醒,环顾四周,几十名陌生士兵举着火把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离她最近的几人还穿着相州守军的靴子,而她往日里熟悉的人,同她一样被绑在了院中。
“你原是诈降……”
沈疏香心中惊骇,这下可糟了,相州三面环山,山匪众多,裴时与前几日出城剿匪去了。
怪不得徐玮挑这个时候重新控制相州。
可她与徐玮的初遇,明明是在溪州,那就是说,在溪州的时候,徐玮就已经盯上他们,化作算命先生,游走在两军之间。
徐玮接过下属写好的密信,慢悠悠道:“周将军,借你的印鉴一用?”
周副将偏过头,重重哼了声。
“这么看来,周将军是不愿了?”
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近的张副将突然闷哼倒地,长剑自后背贯穿前胸,温热血珠溅上沈疏香的脸,她浑身剧颤,禁不住干呕起来。
却见徐玮慢条斯理擦去额上的血点:“如今还不愿?”
“狗贼!”周副将目眦欲裂地盯着徐玮,喉间发出低吼:“要杀要剐冲我来!”
“周将军,你拿印鉴,保他们的命,这个交易很划算。”
周副将望着倒地的战友尸体,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倒是个忠义之士,看来在同袍性命和主将安危之间,周将军选择裴时与。”徐玮伸手一指,又有一人倒下,死状比先前那人更为凄惨。
这位裴时与麾下最勇猛的副将,此刻已满眼泪水:“为国捐躯,是他们的福分,我绝不会受乱贼胁迫,与乱贼为伍。”
紧接着又是两人倒下,死亡的恐惧瞬间蔓延在这个小院中。
沈疏香发现平日里笑得最爽朗的周副将如今面色灰白,跪在地上不住地抽泣。
“是个硬骨头!”徐玮捏着密信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从溪州就开始监视裴时与,相州一战,他自知无力回天,只好使用诈降这种铤而走险的法子。
他故意引得山匪动乱,逼裴时与带兵出城剿匪,趁机控制相州的要害之处,可他的兵力不足,无法和裴时与硬碰硬,他只能以裴时与下属的身份写封密信,将裴时与骗回来,伺机除掉,不想这周副将的脖子这么硬,死活不肯拿印鉴出来。
他面上平静,但心中急切,他无法控制相州全城,若是被旁人提前传信出去,引裴时与警觉,到时局势可就是另一番样子了。
他有再多的人质也无法逆风翻盘。
裴时与和他的下属一样,出了名的不受要挟,除非……他的目光渐渐移到跪着的沈疏香身上
。
利剑瞬间架到沈疏香颈间:“周将军,若是她的性命,你可会选?”
他的算命摊子一直都摆在将军府门前的街上,经过他多日观察,他自然知晓沈疏香是对裴时与极重要的人,不然也不会将她绑在这里。
“不要……”
然而非他所料,周副将未言,出口阻止的竟是一阵抖得不成样子的女声:“我知道印鉴在哪,我带你去拿。”
满院目光瞬间聚来,周副将猛得抬头,眼中惊怒交加:“沈姑娘!你怎能如此?将军待你……”
沈疏香出声打断:“他待我如何?周副将,此般境地,你我还是各自保命吧。”
“沈姑娘!”周副将怒吼起身,却被守卫击中小腿重新倒地:“你为何要害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