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戍很能随遇而安,立时改口道:“多谢立威兄。哎,今天黑铁蛋可有福气了。”
一只野鸭子居然能吃上御史捉的蚯蚓。啧,这鸭子不得了!
秦玉霜说:“哎呀隆哥儿,我以往都没怎么往乡下来过,都不知道这里这么有趣。”
于庆隆说:“那是你偶尔体会一番才觉着有趣。而且咱们也没干农活。要是一天到晚在地里头风吹日晒地干活那样就很累很辛苦了。”
秦玉霜点点头:“倒也是。那你往后会不会搬到县城里去住?”
于庆隆说:“看情况吧。我是有打算在县城里弄一处宅子,不过也不是要常住。在乡下住旁的都还不错,就是怕有灾,那样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在县城弄房子更多是为了留条退路。”
洪桓这时道:“依你们夫夫二人的本事,谋个一官半职实在不难。可我听马知县说方守城你并无意为官这是何原因?”
方戍道:“嗨,洪……立威兄你身在官场,必定清楚这里的玄机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我呢闲漫惯了。我家隆哥儿也不喜拘束,若是叫我们身上担着为国为民的担子,我们二人都会变得郁郁寡欢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胸无大志,不配为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洪桓听闻却久没作声。
事实上其他人也有些沉默,连秦玉霜都安静下来。
于庆隆道:“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些取舍。有的人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是英雄。但也有的人便如我与外子一般,过好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可曹镇守来找你们二人,你们还是去了淮通县相助。”
“那是因为人可以见贫不问,却不能见死不救。”方戍说,“若是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还是会去的。”
“好一个可以见贫不问,不能见死不救。”洪桓道,“守城兄弟明义。那今年八月的秋闱……”
“去!”
“还是要为官对吧?”
“谁说的?我考举人是为了……”方戍左右瞅瞅,小声道,“是为了多免些田税!”
洪桓:“…………”
洪桓诧异道:“你就不怕我禀明圣上?”
方戍笑说:“立威兄是有情有义之人,哪会屑于做那等事?再说了,顶多我不考了嘛。”
洪桓一时哑口无言。
这于庆隆是个有趣的人,这方戍也实在是不遑多让。什么人跟方戍在一块儿,好像都会变得不计较,无所谓,就好比他从吃一碗饭变成了吃三碗!
好像这也是很无所谓的事。
还有方戍这人异常豁达,什么事都能往好处想,就没见他犯愁过,搞得谁跟他坐在一处多犹豫思量几分都显得俗,像是庸人自扰。
洪桓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本他是来守着他夫郎的,怕夫郎不小心磕了碰了。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也采起野菜来。等回过神来发现手指都被那叫刺嫩芽的东西染黑了。
荒唐!
但是这东西采起来还挺有趣。
采摘和捕猎的快乐是根植在人类记忆深处的。于庆隆觉得很少有人能在做这些事情时感到不快乐,因为它的本质是“收获”。所以除非真的是天天做,随时能做,不然很难不喜欢。
他断定这些人会喜欢这些事,于是成功弄了满满几筐菜。
当然这也得益于村子里有几户人家遭了灾之后也相继收到了他们帮助,不至于开春了吃不上饭。不然这野菜多半也留不到他们来采。
羊肉是早上洪桓他们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两整只羊,因为前一夜就确定了今天要吃火锅。
于庆隆还弄了一些猪肉刺五加馅,用来煎蛋饺。
他是用热蛋挞的长柄小铛子煎的,一会儿一个,快得很。方戍用小石磨现磨的芝麻花生酱。于庆隆往里面加了盐跟一点糖,还有韭菜花酱。辣椒油他没一起放,只单弄了一碗大家按自己喜好来加。
羊肉切成了薄薄的片——这得益于大嫂跟白晚秋他们在家。他们不便去野外,便在家里帮着切肉来的。
还有李正跟胡波也帮了很多忙。
于庆隆弄了汤,煎了蛋饺。再加上豆腐、野菜、蘑菇和木耳、绿豆粉丝、手擀面……
一大伙人坐在院子里,在于家。原因是于家院子里有三个现成的土灶,当初搬家请客,院子里弄的这灶方便得很,于家就一直没拆,这下正好又用上了。
长辈们一桌,还有方戍跟洪桓为首的汉子们一桌,于庆隆为首的哥儿们一桌。
汤底是浓浓的鲜鱼羊骨汤,被于庆隆熬得白白的。
里面软烂的鱼肉鱼刺已经捞出去了。摆好的菜和肉、面,都挨桌分好,再将肉菜烫熟了蘸上芝麻酱,一口下去,满口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