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或许能活。”我将阳果递到他干裂、布满脓痂和污垢的嘴边。
他似乎听懂了,又或许只是被那磅礴的生命气息所吸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张开嘴。
我将阳果小心地送入他口中。
那果子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暖流,顺着他的喉咙滑下。
奇迹,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乞丐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注入了强大的电流。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又畅快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一股柔和而强大的白色光芒,自他心口处骤然爆发,瞬间流遍全身!
在这白光的笼罩下,他身上的变化清晰可见:
内伤速愈:嘴角的淤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急促紊乱的呼吸迅速变得平稳有力,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而充满力量。
生机勃发:枯黄干瘪的皮肤,仿佛被注入了水分,虽然依旧黝黑布满污垢,却隐隐透出了一丝活人的光泽。
那种濒死的灰败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秽毒压制:他身上那些流脓的创口,脓液迅速止住,翻卷溃烂的边缘开始收敛、结痂。
那些鼓胀发亮的脓包,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虽然依旧存在,颜色却由可怕的鲜红或黄绿变成了暗沉的褐色或黑色,像是被强大的生机强行封印、压制了下去。
脸上最大的那颗肉瘤,脓液不再渗出,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痂壳。
气息蜕变:他体内那股阴寒杂乱、死气沉沉的气息,被一股温暖、纯净、蓬勃的阳和之气所取代,虽然还很微弱,却充满了向上的生命力。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白光渐渐敛去,乞丐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胸膛有力地起伏着。
他依旧瘦小,依旧肮脏,脸上身上那些可怖的肿瘤和结痂的脓包也依旧存在,如同丑陋的烙印。
但,他不再是那滩散发着恶臭、随时会咽气的烂泥!
他的眼神变得清明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卑微和惊恐,但那丝微弱的求生之火,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生命之火!
他挣扎着,用刚刚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手臂,艰难地撑起身体,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凌雪薇都微微动容的动作——他双膝着地,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我,“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布满灰尘的冰冷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恩……恩公……”他抬起头,嘶哑的声音依旧难听,却不再是那种破风箱的绝望呜咽,而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激,“小……小的……土根……谢……谢恩公……再造……之恩!”他说话依旧困难,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土根?”我看着他,“好,土根。不必行此大礼。能活下来,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伸手虚扶了一下。
土根却执拗地跪着,浑浊的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垢和脓痂,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恩公……救命……大恩……土根……这条烂命……是您的了!刀山……火海……土根……万死不辞!”他的话语虽笨拙,那份急于表达忠诚、甘愿为奴为仆的急切却无比清晰。
他看着我,眼神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神祇,充满了五体投地的敬畏与感恩。
雨势渐小,屋檐滴落的雨珠敲打着地面。
破庙外,两匹骏马安静地等待着。
凌雪薇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形容依旧可怖却焕发新生的土根,又落在我身上,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最终归于平静。
“雨停了,该赶路了。”她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庙内的气氛。
我点点头,对土根道:“起来吧,跟上。此地不宜久留。”接下来,我们还需去处理掉那个盘踞在“黑风坳”的魔教分舵。
带着土根,或许会有些麻烦,但既已出手,便无半途而废之理。
这个被我以阳果强行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丑陋乞丐,带着满身的疤痕和一颗献祭般的忠心,就这样闯入了我们的路途。
他的未来,连同那枚阳果种下的因果,都隐入了前方未散的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