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不仅面前的胡霁瞪大了眼睛,连胡野自己也僵在原地。
为什么不能看?什么叫做全完了?
这些话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冲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而震惊。
“二哥,你不对劲。”
气氛一度凝滞,还是胡霁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急切:“你快低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胡野有些紧张,却仍依言照做。
“眼中带青,印堂发亮……”
胡霁凑近细看,小脸渐渐绷紧,喃喃道:“再明显不过的螭魅缠身之象,二哥,你也太迟钝了些,近日真没觉得有何异样?”
梦里那些事,胡野自然不好直言,只问道:“螭魅是何物?”
“二哥啊,你小时候定是逃了不少功课,你看看你,少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胡霁模仿起私塾先生,老气横秋地批评了他一句,才开口解释:“螭魅乃是山野里一种专食人执念的精怪,灵力低微。你身上这只,像是吞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会如此直接地影响到你。”
“好奇怪。”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去看悬在檐角那些古拙铜铃:“府里檐下到处悬着避山铃,这等弱小精怪本该近身都难,加上我们的血脉本就是它们的克星,怎会缠得上你?”
胡野默然。
他心下已隐约猜到这精怪吞食过谁的执念。
也正因那执念的主人与他同源,才会在他身上发作得如此深切。
于是他追问道:“该如何驱除?”
“简单。”
胡霁解下腰间一枚小巧的铜铃:“这东西昼伏夜出,入夜后最为活跃。你将我这铃悬于床头,安睡几晚,它自会消散。”
见胡野随手将铃铛揣进怀里,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胡霁急忙扯住他的袖子叮嘱:“你可别小看它!这铃铛看着不起眼,铸的时候可是掺了我血的,是认了主的东西!”
“认主又如何?”
胡野不解,反问道:“难不成我揣进兜里不还给你,这东西还能嗖地一下飞回你手里不成?”
“那当然不是。”
胡霁嘻嘻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顶多让它在床头一声不响,叫你被那螭魅夜夜缠得睡不好觉。”
她说着叹了口气,略带遗憾地比划着:“早知当初就该打成个小匕首或者小刀的样子,哼,到时候你连鞘都拔不出来,急死你!”
胡野摇头失笑,将那张小像仔细夹回书页中。
目光掠过画上容颜时,终是忍不住低低一叹。
连日来缠绕心头的迷雾骤然散尽,真相水落石出。
是释然吗?似乎不尽然。
更多的,或许是深切的遗憾。
生死如河,彼岸相隔,待到幡然醒悟时,故人早已错过一生。
“这画像,还是不要给云姑娘看了。”
他将书册阖上,递还回去:“毕竟是大哥的旧物,惹她伤怀,反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