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墙边输液架轰然倒地,玻璃药瓶在瓷砖上炸裂成星。房间外突然传来雨声坠地的重响,像有颗陈年的葡萄从最高处跌落,在浸透暮色的地砖上,摔出迟来十七年的甜汁。这甜气漫进鼻腔的刹那——秦予安喉骨爆出野兽般的哀嚎,染血的十指撕扯着自己头发:“外婆……对不起……”每一次抽泣都拽着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当年被打断的骨头在旧伤里重新崩裂:“外公说得对……您只是生病了……”他突然昂起涕泪横流的脸,血痂混着泪水糊满下巴:“您看到我不敢送出去的长命图了!”嘶喊的尾音劈裂在空气里,化作更汹涌的痛哭:“是我胆小……我不敢见您……连您走都不敢去见您最后一面!”拳头疯狂捶打胸口,锁骨疤痕撕裂处溅出血沫:“我怕您闭不上眼……怕您恨我到最后一刻!”“喀擦——”黑暗中响起颈椎不堪重负的脆响,秦予安以头抢地,前额重重磕向染着药液的地砖:“我该死……竟然不知您也独自熬了十年!”“姩姩!”顾琛扑过去用掌心垫住他额头时,触到一片滚烫黏腻的血与泪。那些血泪渗进地砖缝隙,像童画上晕开的水笔,终于浇灌了那颗迟来十七年的葡萄。……c市安家记忆(三年寄居期闪回)木楼梯吱呀作响,阮知沅的银簪在阴影里颤动:“滚出去!你身体里流的血……和毁掉倦倦的畜生一模一样!”七岁的秦予安蜷在墙角,看外婆枯槁的手将安倦遗照搂在胸前,银锁的链环在相框上摇晃。可在深夜房间,他听见压抑的呜咽穿透地板:“……姩姩别怕……外婆不是故意骂你……”月光下,老人用绷带缠住自己抓挠墙壁的指甲,血迹在墙壁绽开如江涛。“原来她真的不恨我……”秦予安指尖陷入瓷砖缝的血痂,终于明白那些夜半呜咽里藏着比银簪更锋利的爱。“对,她真的不恨你!”监护仪的碎屏蓝光漫过瓷砖,映亮地板上蜿蜒的干涸血痕。顾琛的皮鞋碾过塑料残片,半跪着攥住他颤抖的肩胛。“可她每次见我时都说……说我是……”喉骨间挤出窒息的嗬嗬声:“……畜生的种啊!”监护仪蓝光在他濡湿的睫毛上跳动,脊骨弯成弓形的瞬间被顾琛手臂死死托住。顾琛鞋尖碾碎塑料残片飞溅:“那是发病!和现在地上这些监护仪碎片一样……”尖锐塑料划过瓷砖发出刺响:“都是失控的残骸!不是她!”秦予安胸腔剧烈起伏:“可是有次半夜发烧,我亲眼看到她攥着银簪的手捅向我的被窝。”喉结滚动咽下血腥气:“如果不是管家爷爷,我可能已经……”顾琛突然攥住他抓挠渗血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指节压出窒闷的咯响:“那夜你在房间烧到说胡话……”喉间锈气随字句翻涌:“林姨看见她跪在你妈妈相框前……”指甲深掐入顾琛肩胛布料:“抽自己耳光直到嘴角裂开!”掌心突然卸了力道,银锁滑落在地发出钝响:“姩姩,她只是生病了!”秦予安骤然瘫软,染血绷带与监护仪残骸堆叠在膝头:“所以银簪……也是失控的残骸?”顾琛将他后脑压向自己肩窝,喉间震动碾过秦予安耳骨:“对!簪是发病时扎向你的凶器……”染血纱布随按压动作陷进顾琛颈侧:“锁才是她清醒后紧紧握着的真心!”秦予安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指甲抠进对方肩胛,“谢谢你,琛哥哥……”冰凉的泪砸在顾琛手背,脊骨脱力弯曲的刹那,染血绷带从袖口滑落盖住监护仪残骸,“……替我送了外婆最后一程。”额头抵住顾琛肩窝汗湿的衬衫,喉结在对方锁骨上滚动:“我想把银锁……埋进她坟前……”攥着顾琛衣摆的手指突然松开,秦予安睫毛上泪珠随抬眸动作滚落,“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喉结吞咽压住颤抖,“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回c市。”语速骤快补上半句:“如果忙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音节压缩如机枪点射,指甲彻底脱离衣料悬空,颤抖着悬在顾琛腰侧——这是十七年来首次主动向对方裂开灵魂缝隙。顾琛惊得呼吸骤停两秒,喉结卡住般上下滚动三次才艰难吐出:“我一定去。”……医院外这边,雨势未歇,柏油路面积水倒映霓虹碎光,夜色如墨汁渗进雨帘。江凛额头抵住裴砚忱肩窝,湿发在他颈侧印出深灰水痕,“一切都没变……”呢喃随体温蒸进对方锁骨,裴砚忱默默数了这是江凛说的第一千三百二十一遍。“哗——嗤!”车轮碾过水洼炸开银箭,泥浆溅上裴砚忱裤脚蜿蜒如泪痕。他骤然推开肩上重量,掌心抵住江凛胸膛时指节绷出青白,“够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破音撕开雨幕,“别再自欺欺人了……”伞从积水中捞起,金属骨架裹满污浊泥浆。“我要走了!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耗。”伞柄重新塞向江凛掌心:“你也快回去……”推力带着机械般的僵硬。雨水沿喉结坠入衣领的瞬间,第三颗纽扣下心跳震得布料微颤,“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早就不顺路了!”“咔嚓——嗒!”伞柄二次坠地,黑渍在江凛鞋尖绽开。裴砚忱喉结吞咽三次,声带刮擦出砂砾感:“往后要是遇见……”语调骤沉如铁石落地:“就装作陌生人吧!”转身时衬衫透出肩胛骨轮廓,后颈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搏动。江凛靴跟碾碎水面,横挡动作带起半米高水墙,“我不想这样的,阿忱!”齿间溢出血腥混进雨水,掌风劈向颈动脉,“是你逼我的!”“喀嚓——呃!”掌缘击中脖颈的闷响与半截痛呼绞缠,裴砚忱瞳孔骤缩,霓虹残光在虹膜烙下最后一道金线。倒影在雨洼中碎裂,水面裂痕如蛛网吞噬光斑。江凛捞起软倒的身体,臂弯承受的重量比记忆里轻三分。指腹擦过冰凉耳垂时骤然收紧,关节因过度用力迸出机械齿轮式的震颤。“……醒过来你一定会骂我的吧!”喉间滚动的气音被雷声碾碎,“没关系的,阿忱生气也很好看。”:()不负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