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可敌国”不再是形容词,而是陈述句。
现在的大乾虽说没这么夸张,但已经有了苗头,因为朝廷的税收已经连续多年稳中有降,每年大致在一千万两左右,基本上年年亏空。
做个对比,满清顺治后期岁入超过三千万两,乾隆时期超过五千方两,清末过亿银元,这里面虽然有白银大量流入乃至於通货膨胀的影响,但只要看看数字就明白,大乾现在的財政问题有多严重。
谢鳞坚持要对盐商动手,一方面確实是为了“规矩”,另一方面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在朝廷资用如此匱乏的情况下,如果他能弄出一大笔银子交上去,功劳绝对巨大。
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立功肯定能提升,不论十二侯四家的帮助还是皇后许诺的支持,都足以保证他的功劳不会被贪墨,面对如此大功,这么好的机会不用,脑子有问题吗?
什么?盐商委屈?开玩笑呢!
盐商不论大小,有一家算一家,哪家不该被诛九族?
“你想动八大盐商?”冯唐瞬间猛地起身,冯紫英更是惊得当场色变,“谢贤侄,我不用说太详细,这八家可是自本朝开国就传下来的,关係路子遍布天下,牵一髮而动全身,万万不可轻忽。”
“自开国传下来的?”谢鳞一脸讽刺,“冯叔叔,这八家除了排在第一第二的江、黄两家,其他哪家不是换了又换?最后一次『换届』好像就在十多年前吧?林叔叔的案子这么大,要是不能换上几家的话,朝廷在江南还说不说话了?”
“。。。。:”冯唐表情一沉,慢慢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才抬起头,“谢贤侄有把握?”
“区区几个商贾之辈,需要什么把握?”谢鳞真没当回事,“我们是武將,
不是文官,难不成还和他们討论一番《大乾律》?这么长时间下来,相信林叔叔早已准备好足够的证据,就算差些也没什么要紧,先抄家再审问,实在不行可以先处决再討论,很难吗?”
盐商厉害吗?是挺厉害一一嗯,挺有钱的。
至於说厉害与否,那也要看和谁比。
不只是盐商,封建时代自隋唐以后,大商地位最高的几位都没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位胡雪岩,巔峰期可是“授布政使衔(从二品)、赏穿黄马褂、官帽可带二品红色顶戴”,有几个商家能高过他?
一朝失势,区区县令就敢上门打秋风,左宗棠都护不住。
现在十二侯四家一一再加上林家,五家亮明態度要收拾所谓“八大盐商”,
八公各家看在贾府的面子上,最少也会袖手旁观,在四王不出、甚至北静王府很可能会出头帮忙的情况下,等於是武勛集团携大势出手,有实力还占理。
別说盐商背后的江南士绅团体,皇家都要好好考虑清楚。
“如此做法当然能解决,可是谢贤侄想过后果吗?”冯唐还是不想放弃,“正所谓“时来天地同借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八大盐商但凡剩下一家,都会竭尽全力与你、与定城侯府不死不休。”
比如张居正,活看时皇帝都要哆嗦,死之后基本举族尽没。
“一千万两。”谢鳞一句话就把冯家父子砸蒙,“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至少可以在不到半年时间里,为朝廷和皇家送上白银五百万两,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內,另有相同数量的財物可以陆续变现,不知冯叔叔以为如何?”
“当真?”冯唐的脸色有些涨红,说话都带著粗气。
他太清楚这个数字的威力,因为这等於朝廷全年的財政收入。
一旦银子到帐,整个朝堂上不论是谁,都会不顾一切的將案子办成铁案,但凡有资格从中经手的官员,都会趁机在里面分钱分功劳,谁敢头铁、有丝毫翻案的心思,不让他满门抄斩,都对不起朝廷的威严。
別说冯唐,哪怕是宫中二圣都没这个能耐。
“三家,具体动哪家要到江南后再定。”谢鳞语气平淡。
冯唐猛地端起酒杯闷掉,低头沉思起来。
“鳞兄弟当真可以?”转头看看表情不断变幻的老爹,冯紫英头一次发现,
某人似乎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我是说,江南毕竟是盐商的地盘,万一他们不顾一切的动手,你扛得住吗?”
“贤侄放心,此事神武將军府会全力协助。”没等某人答话,冯唐已经猛的抬起头,“不用等你去江南,老夫会以最快速度向宫中递牌子求见,太上皇那边你可以完全放弃任何担心;至於陛下,你那四位兄长会解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