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用最后的气力对她说:跑啊,跑啊,一直跑,不要停。
跑,跑到胸口炸裂似的疼,跑到两眼发黑,就要窒息……
有人抱住她,温暖的,柔软的,香香的臂弯,这就是小姐姐小哥哥说的被娘亲抱着的感觉吗?
她拼尽全力,挤出最后一口空气:“娘——”
昏过去之前,她看到的是养母慈爱悲悯的脸。
可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轻轻吁出口气,小满大笑:“没有的事,逗你玩呢!我从小就胆大包天,天生反骨,三天不打我就上房揭瓦,整天气得我养母头疼,拿着笤帚疙瘩满村撵我,我只好装害怕哭着喊着求她饶命。”
陈砚宁愣了半晌,“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小满挑眉:“你猜。”
陈砚宁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眉宇间的愁绪也散了。
房门轻轻叩响,陈令安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堕胎药。”他说,“喝了吧。”
陈砚宁笑容凝滞,眼中慢慢露出恐惧和抗拒。
陈令安:“不能再拖,已经三个月了,再拖下去,对你的身体伤害更大。”
陈砚宁拼命往后缩,“不,不要这样,让我生下孩子,我绝不会和赵家来往。”
陈令安冷冷道:“渣滓的种有什么好留恋的,想要孩子你以后机会多得是。”
陈砚宁垂泪不语。
小满叹气,推着陈令安往外走,“态度要温和,你总是不知道怎样和女孩子说话,出去。”
她重重关上门,又是一声叹息,慢慢转身,望着陈砚宁正色道:“那天我们和赵老太太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陈砚宁点头:“嗯。”
“赵老太不是好人,赵橧也不是君子,他对你更多的是贪欲,赵家不是好去处,你都明白的吧?”
这次陈砚宁停顿片刻,才点了点头。
“你生下这个孩子,就和赵家再也撇不清关系了,男人可以扔,孩子能扔吗?你心肠那么软,赵家人一求,你肯定会回去。到时候你哥就成了笑话,你也一辈子困死在赵家。”
小满重重呼出口浊气,“把药喝了吧,你才十四,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能叫赵家毁了。”
陈砚宁轻轻抚上小腹,梦呓般喃喃道:“他是赵家的孩子,可他也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一个身体里有两个心跳,这种感觉多么奇妙,多么美妙。我要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他是赵橧的孩子,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
小满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霎时怔住了,只觉一股又酸又热又辣的暖流搅动着直往心口涌,冲得她只想哭。
可她不能妥协。
陈砚宁纤细娇小,手脚也没多少力气的样子,应该很容易压制。
小满深吸口气,四处扫视一番,目光落在挂在床帐前,长长的丝绦上面。
“要恨就恨我吧。”她解下丝绦,脸色平静地走向陈砚宁。
陈令安顶着杀身之祸办了赵家,妹妹却生下赵家唯一的子嗣,置他于何地?
他日孩子长大了,知道亲生父亲是被陈令安杀的,会不会怀恨在心,如果被人利用要杀他怎么办?
陈令安对外人狠,对自己更狠,唯独对至亲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一直说要堕掉这个孩子,药都熬了多少碗了,可你一哭,他又犹豫了。
我知道他根本下不了手。
留下这个孩子,变数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栽在这个孩子身上。
对不起,在我心里,始终是陈令安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