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书心头一动,张老爷上蹿下跳疯狂钻营,这两天突然安静下来,莫非是找到门路了?
父亲很是瞧不上张文,不会出手帮忙的,平阳侯府更不会。
秦刘两家态度摆在这里,又碍着吕总管的面子,谁会给张文起复的机会?
沉吟片刻,他叮嘱道:“对你父亲再不满,也不要处处抱怨,更不要与他针锋相对——忤逆不孝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满闷闷地应了声。
刘瑾书看出她心不甘情不愿,免不了低声劝慰一番。
带着荷香的熏风穿窗而过,秦夫人收回望向荷塘的视线,眉头微微皱了下。
有妇人凑趣道:“看来贵府好事将近了。”
秦夫人笑笑,“表哥表妹见面说两句话,算不得稀罕事。”
那人会意,旋即笑着转了话题。
秦夫人又看了眼荷塘,在心底重重叹息一声。
张家家风不正,妻不像妻,妾不像妾,养出来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没规矩,实在不是合适的婚配人家。
儿子怎么偏看上了他家的姑娘!
回去她就忍不住和丈夫抱怨了一通。
刘方耐心听老妻发完牢骚,“难得瑾书这棵千年铁树开了花,三姑娘又得蒋夫人看重,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就随他吧。”
不提蒋夫人还好,一提蒋夫人,秦夫人更不满了。
“以为她是个爽利人,没想到竟是纸糊的老虎。”
“世家出身,手里有钱,还有我娘家帮她,张家一个破落户,她多无能才会把日子过成笑话!”
“缎子草包罢了,她教出来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秦夫人连连摇头,“再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那丫头对瑾书没意思,我可不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廊下传来几声人语,听着是刘瑾书的声音,两人忙住了嘴。
竹帘一挑,露出刘瑾书颀长的身影。
他来打听张文起复的消息。
见是官场上的事,秦夫人避开了。
刘方慢慢抚着五绺美髯,好一会儿才开口,“陈令宜回来了。”
刘瑾书道:“我知道,可这与……”
他猛地停顿,眼中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惊愕。
刘方微微颔首,“此人不知恩义,利禄心过重,必会成为你的累赘。你可想好了。”
刘瑾书无奈一笑,竟有点认命的意思了-
月色朦胧,薄薄的青雾浮在秦淮河上,恍如罩上一层纱幔。
清风拂过两岸河房,送来歌姬俳优的阵阵娇痴谑浪,和着浓香酒气,催得无数达官贵人飘然欲醉,就要羽化成仙了。
一叶乌篷船隐在桥头与河房交汇的暗影处,船内没有燃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陈令安挑起一角竹帘,静静望着不远处的河房。
灯火通明的屋子,哪怕隔着窗纱,里面的情形也瞧得一清二楚。
堂下歌姬舞姬成群,堂上几人簇着上首的男子,闹闹哄哄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那人三十上下,高高瘦瘦,留着一字胡。
若细看,还能发现此人长得和陈令安有几分相似。
陈令安深深看了眼那人,放下帘子。
网已经张开,饵料已经撒下,单等着大鱼落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