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侯府便是在这样的掩盖下韬光养晦。
宋韵从马车上下来,车夫去拴马,她自己则推门而入,直接进到了侯爷的书房,掩上房门。
从怀中掏出那张折得极小的纸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上面的字迹因为传递之人手上的汗水稍微有些晕开,但还是能清晰看见四个簪花小楷字:“忠君之事”。
心头一震,宋韵连忙跑到侯府正门后头立着的一块石碑前,上头也是写了这四个字。
据侯爷所说,这是她太岳父亲笔所提,当时各党羽相争,明远侯一手“忠君之事”立于家中,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边也是为何后来他的儿子如此跋扈,先帝都未曾夺了侯府的荣耀的缘故。
女儿的意思便是要明远侯府如同当初太岳父所作所为一般,在如今太后外戚与王氏盛昌侯夺权、皇权式微的情况下支持陛下!
宋韵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她多多少少已然想到了,从侯爷与儿子入宫一去不返,再到女儿被太后看重,明远侯府再也无法以韬光养晦的名头置身室外了。
既如此,她也不能拖后腿。
转身复又推开门,马夫刚将马拴好,见侯夫人靠近了马车,连忙又将绳子解开。
“半个时辰后去侧门接我,我要去郊外的庄子上。”侯夫人的声音冷淡而有力。
马夫眼神一亮,点头应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提宋韵和凌清禾那边如何做想,寿康宫关起门来也在谈论此事。
莲香尽职尽责地将自己听到的话复述给了太后和接到消息前来的贵妃,莲蓉也将自己检查礼盒的事儿报告上去。
贵妃与太后各做在软榻一侧,倚靠在金黄色的软垫上,微微蹙眉:“姑姑,我怎么觉得这明远侯府对我们有提防之心?”
“他们不提防才是怪事一桩,”太后将手上的护甲取下,淡淡道,“明远侯府沉寂了这么些年,这下忽然好事砸到头上,总要谨慎一些的。”
贵妃冷哼一声,有些心不在焉:“明远侯府底蕴不深,我们为什么非要上赶着拉拢他们?那个凌清禾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您不知道,侄女与她明里暗里示意了好几番,她都是装作听不明白,偏生又没有出错,找不到理由发泄,好不叫人烦躁。”
“收收你的性子,哀家想要杨氏一族发扬光大,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男丁,”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如今的这个明远侯哀家是见过的,不说才华横溢吧,至少比家里头那几个好。”
“那也不是非他不可,”贵妃眼珠一转,意有所指,“宫里不是还有几个新入宫的嘛?中书令、朝议郎也是不错的选择。”
太后摇摇头,仔细解释一番:“那些都根基尚浅,你年轻,不知道当年明远侯的厉害,与先帝一同征战天下的,各个都是党羽众多,比如盛昌侯他们,还不是靠着祖上那些荣耀才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她端起茶杯,略微顿了顿继续道:“若我们能说动明远侯,那些心底有些义气的武将说不能因此被他们帮着招揽过来,为我们所用。到时候你也就不必看着贤妃、瑾修仪的脸色了。”
贵妃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手上绞着帕子,与之前在众妃面前的表现完全不一致。
“果真如此厉害?我瞧着明远侯败落至今也没见他们来帮扶一二呀。”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是明远侯自己不要。”太后勾起嘴角,“对付这种清高的人,利益是无用的,最重要的是以礼相待。今日哀家连着两道施恩都被她们拒了,之后那些‘小恩小惠’,便更加轻易能被接受。”
贵妃撇嘴:“您那两个施恩,也不过是利益二字。”
“是利益又如何?”太后淡笑,“哀家施恩是因为想对他们好,而且连如此施恩被拒了都未曾生气,岂不能完全证明哀家对他们的诚心?”
“总归都是您说的有理。”贵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依我看,还是拉拢徐美人背后的丞相府见效来得快。”
太后面色冷下来:“徐美人不过是个庶女,丞相府能有几分爱重在里头?切记,这种家族里的庶辈最是不择手段,你没入宫之前也是见识过的。这徐美人最多当个棋子,更近的还是不要想了。”
她接着嘱咐道:“对外还是一样,收起你的小性子,端着点。再生气也不要显露出来。”
贵妃低头应道:“侄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