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是不贤惠,善妒。
这世间女子遭受的不公,早在宣槿妤及笄前,宣家人和林家人都已经思量过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宣槿妤抗旨拒婚之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而林太傅在苏琯璋刚从漠北回京之时,就登上苏国公府的大门,便也是冲着苏家世代夫妻忠贞、互相敬重的这份美名而来。
苏琯璋到底也没辜负外祖父的一片慈爱之心。
宣槿妤的整个孕期,他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她少吃点苦头。而后更是为了她,主动跳下悬崖,真正做到了生死相依。
生死之间走一遭,夫妻又心思相通,宣槿妤已经懂得互相扶持、守护彼此的可贵。
如此一来,不过是没有华丽的发饰而已,她哪里会介意。
直到她出了月子,苏琯璋拿出他用了一个月打磨雕刻的簪子,替她绾起一头青丝。
这崖底树木众多,连北方不易见的檀木都有,簪子便是用檀木制成的,质地坚硬,他竟还刻了一副连理缠枝的花纹在上头。
宣槿妤摸了摸露在发髻外面、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簪头,怔了一瞬。
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潜意识里也在盼着,这个男人想她所不介意之事,初衷只是因为他心疼她。
苏琯璋没有说什么日后定会送她更多首饰珠宝之类的话,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说:“我手艺不精,委屈你将就一下。”
宣槿妤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她收起了那根用了半年多的素色金簪,日日留在她发间的,是他亲手所做的那根簪子。
她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不委屈。
何况那上头雕刻着的纹样,她也欢喜得很。
愿为连理枝。
“我很喜欢。”宣槿妤说,少见地在他面前用了“喜欢”二字。
山洞中没有镜子,山外的人不记得送,山内的人也没想起要。此时宣槿妤临水自照,隔了将近两个月,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生下孩子将近两个月,她身子几乎已经恢复到有孕之前的状态,只身子略微丰腴了一些。
但她那时身段还是苗条了些许,总有些弱不禁风之态。如今生完孩子,纤秾合度,恰恰是最完美的状态。
发髻十分简单,只用一根檀木簪子固定住,但这样也无损她的貌美。
虽如此,她头上到底还是素净,与身上的精致衣裳不大相配。现下加上这几朵野花,倒也给她添了几分野趣与艳丽。
宣槿妤方才恍惚觉着,好似京中那高贵明艳的宣小少夫人又回来了。
随苏家人流放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留下岚姐儿这个孩子,更是她最大的庆幸。
为此,她甘愿吃了大半年的苦头,又落到这崖底,她也没诉过一声苦。
但偶尔透过他的眼眸,看到自己素素净净的模样,说是不介意,她到底也会怀念当初那个明艳逼人的自己。
他是否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些女儿心思,才给她雕刻了那根檀木簪子,而现下又给她发上簪花?
宣槿妤心里微暖,水中倒映出来的明丽佳人眉眼微弯。
只是,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哄人的把戏?
“说实话,你跟谁学来的招数?”宣槿妤也没起身,就着这个位置揪着苏琯璋的衣摆,可顺手得很。
苏琯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小时看父亲这样哄过母亲。”他回答道。
宣槿妤脸上露出狡黠的笑,“父亲母亲感情真好!”
“我们感情也很好,不必羡慕他们。”苏琯璋说,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
岚姐儿在他怀中睡得正香,他毋须挡着她的视线,便放肆了些,唇瓣一路沿着她的脸颊到她唇瓣,再往下,贴着衣领……
暧昧的呼吸声纠缠在花海中。
方才那些思量亦很快消融于这样灼热的气息中。
待宣槿妤呼吸平复下来,他们二人又继续往前走。
“咦?那里好像有座小木屋。”宣槿妤指了指视线不远处的一点房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