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那太上皇写得十分苦楚,身边皇室也惨遭侮辱,叫看的人都猜测此作者是不是一同被掠北上,再偷偷跑回来的了。
林朔便把此书记在心里,等到日后找来看,要宣扬天命在越不在宋,培养了许久的舆情公关终于也派上用场了。
潘邓又说道:“我虽欲明年再兴兵,却又怕时日拖得久了,王董二人联合起来,解释恐怕事有麻烦,众卿何解?”
宗泽此时说道:“董平身为大宋藩王,驻守燕京许久而不见溃散,可见其军力颇强,然而他却始终偏居一隅,此次朝拜新皇又来使甚晚,可见其立场也摇摆不定,此人宜假意拖之,拖着拖着……他也就便降了。”
众人都对宗老言之凿凿有些侧目相看。
“宗大人怎能料定此事?”
宗泽呵呵一笑,“看不出他十成,也能看出五成来,他姓董的虽有枭雄之心,却无帝王之才,想必他自己也心中有数。”
不然为何犹豫再三,还是给陛下献上贺礼了呢。
第330章马扩北上
袁常棣也说道:“陛下想要明年春天开拔,倘若彼时贸然强攻其一,另一方必然趁虚而入,甚至眼见危机将至,无奈之下与之结盟反抗,形势将愈发复杂。与其如此,眼下倒不如制定妙策,缓燕急关,先稳住董平,集中力量解决关中之患,再从容逼降燕京!”
众人听此话,都深以为然,只是如何稳住董平?
袁常棣又缓缓说道:“董平当年在燕山一地称王,先是南北吞并几州,在此之后吞并了营平滦三州,雄踞一地,再没动静。当初应天府出战之事也没掺和其中,可见是有守成之意,陛下既然和那董平有旧,更兼陈老大人在燕山一地身居宰相,不如去信封赏,依旧封他为燕山王,稳住燕京,再做打算。”
潘邓便叫马扩和董平派来的使者一同回归燕京,说明他大越之意。
大越定鼎元年第一个新年,江南放了长假,各州府府衙都组织了欢庆活动,苏州府更是在太湖边上搭了台子叫伶人杂耍,又批了半个月的大集,许百姓关扑。老百姓忙了一年了,到了年底家里面宽裕许多,不光是城郭户逛府城,就连乡村户也都携家带口来到府城之内游玩,整个江南欢快热闹。
马政头一回到江南来,住在陛下新赐的小宅子里,白日出门游玩,傍晚和昔日同僚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他儿子马扩却没法和老父亲一同享乐了,马扩早已经踏上北上之路,一路上寒风瑟瑟,顶风冒雪到了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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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皇帝遣使而来,来的又是昔日旧友,董平亲自到城门楼处迎接。只见来人穿着厚衣裳,摘了毛围巾和头上狗皮帽之后,露出马扩一张笑脸,董平顿时十分开怀,揽着旧友进了城,大摆筵席招待。
席间酒意正浓,马扩从怀中取出皇帝的书信,郑重地递予董平。董平接过信笺,缓缓展开,目光扫过信中字句。
只见其上写道:“……昔日把酒言欢,情谊犹在眼前,而今分隔南北,各自执掌一方。朕于江南称帝,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亦是定论,然兄之功绩,朕时刻铭记。若无兄之骁勇,何来边疆安宁?兄昔日为燕山王,如今依旧是燕山王,照旧雄踞一方。朕愿与兄携手,共保两地百姓和平,大越朝廷定当如约供给粮饷,望兄勿起干戈,以利苍生。”
董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信合上,抬头一看,席间众人都在看他。
他便把来信给了陈大人。
陈文昭扫过一眼,而后笑着对马扩说道:“大越皇帝陛下心怀宽广,我等还有何可说?只是军费一事还需商议,我燕京如今比起从前,又兵强马壮了许多,便不可同昨日而语,还望来使多留几日,商量出个章程来,再行回归。”
董平听这一番话,颇为满意,看来陈相公在燕京待了这么许多年,也真心为他董平着想,不再向着他那徒弟了。
陈太师既然这么说了,马扩当然无有不可,拱手说道:“一切事宜皆听董大王安排。”之后便在燕京住下了。
席上虽把马扩先搪塞了过去,可董平回过头来一想,却着实有些下不定主意。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听潘邓说两句兄弟情深的,就能真信他。潘邓这眼看着是缓兵之计,就算他真想给自己封王,自己把权柄交到他手中,到时候过些年若他反悔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左右是那句靠人不如靠己,靠着他潘邓的良心,不如靠着自己手中兵马!
因此眼下最好还是该早做打算,趁着这中原大地上还有第三股势力在,联和一番,争取个三足鼎立之势,他才能长长久久地做这燕山王!这才是长远之计。
想通了之后董平又叫陈太师来,“潘邓送了这么封信来,太师以为何意?”
陈文昭说道:“他既然登基称帝,自然要一统天下,古往今来帝王皆如此。”
董平神情一凛,“连你都看出来,那潘邓给我封王就是糊弄我的了!”说着气急败坏,“果然如此,我早就说过此人不可信,上赶着与我称兄道弟,不过是些口花花!”
陈文昭听他这么说摇了摇头,“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大王自己心中没有主意不成?”
董平又转过头来看他,先是狐疑地扫视一眼,而后还是决定相信太师,他走过去,“我若是想做个长久的燕山王,太师以为该如何是好?”
陈文昭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若是此时中原大地无王襄,只有大越一国,我等偏居一隅,大王该如何是好?”
董平听了问话,还真想了一会儿,中原大地上没有王襄,只潘邓一家独大,燕山府比起整个中原大陆不过弹丸之地,那他董平处境岂不是十分劣势?到时候潘邓要出兵还是谈判,岂不是都由他一人说了算?
董平打了个哆嗦,“说这做甚,现在有王襄呢!”
陈文昭又说道:“这也是皇帝写信劝和的原因了。”
自己胡乱猜想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明说更是如遭雷击,“是了,除了这还能因为什么?我还想他潘邓此番写信来,多少有些兄弟之情,现在一想,只是他全然为了拖延我燕山罢了!此人真是狡诈至极!我燕山须得早做打算了……”
他又看向陈太师,“太师有何计叫我据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