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被惊动,她拿着螺子黛的手禁不住地轻轻一抖,眉尾便被她拉出了一条上扬的长线,而她先前所做的细致功夫,也彻底白费。
“外边出了何事?”见妆容已毁,萧筠烦躁地将螺子黛一摔,问身后的香岚。
香岚也不知,便先退出了屋外,察看了一番。
等她再次回屋的时候,竟是慌慌张张的。刹那间,无数的箭镞似密密麻麻的飞禽临于沈府上空,而后飞速没入了沈府上上下下的人的体内。
沈府的婢女仆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失力地倒在地上,任鲜血溢出,染了满门。
随着血色的渐浓,沈玉蓁的梦境也逐渐失了声失了色。
到最后,她看见的是阿耶阿娘的结局。
阿耶义愤填膺地想要与那内臣理论些什么,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可他方才痛斥几声,就被内臣身侧的侍卫拔刀刺穿了身体。
阿娘见到阿耶的境况,忙是扑了上去,无声地痛哭。
然而迎接她的,依旧是那冰冷锐利的刀刃。
梦的尽头,是阿耶阿娘倒在血泊的尸首。
沈玉蓁无声地睁开眼,伸手触到脸颊上的一片冰凉。
她……害死了阿耶和阿娘?
“夫人不好了!侯爷他带了好多人来咱们院里,说是要找欲谋害小娘子的真凶!”香岚是跟着她从萧府来的,难得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萧筠闻言,禁不住娥眉一蹙,喝道:“慌什么慌?”
香岚被她一喝,登时平缓了不少,但出声的轻颤还是没能掩住她内心的慌张:“他们、他们已经找到人证和物证了!”
“你说什么?”这一次,萧筠心里也乱了几分,猛然站起了身。
“药房的老板……将我们给出卖了……”香岚低垂了眼睫,犹疑说道,“婢子看见,他站在侯爷的身后。”
萧筠因她的话逐渐紧握了双拳,面色的愠色也再难掩住。
“呵,真当我萧筠好欺负?”她红。唇微扬,冷嗤一声。
话音落下,她便带着香岚出了里屋。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样危急的时刻,她也没有表现出过分惊惶的姿态,依旧从容不迫,莲步优雅,行动间背脊挺直,满是倨傲的姿态。
见她终于姗姗而来,萧渡眉尾微抬,出了声:“萧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都指明你是欲施害阿沅的人,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闻言,萧筠轻笑出声:“侯爷怎么说,便是怎样罢。”
这种时候,她的确没有再狡辩的余地。
她的语气中满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沈玉蓁。毒蛇半蹲在她身前,挑起她下颌,怒极反笑:“你倒是不怕死。”
沈玉蓁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道:“公子不也是不怕天谴吗?”
毒蛇松开她,敛了笑意:“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落下,就抬起手来,对身后的手下做了个动作。
沈玉蓁看着那两个男子先后离开,若有所思地抿了唇。
没过多久,那两人就回来了。
还带来了她久未见面的故人。
“师姐!”穆丞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一见到她,就使命挣扎,想要向她奔来。
与他并肩而行的穆青就沉稳许多,眼底虽有惊异,但面上却依旧维持镇定。
从上次在清水镇分别,他们已有大半月未见了。
沈玉蓁静静地端详他们,视线逐渐模糊。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们还穿着分别时的那件衣裳,衣摆已被磨得破破烂烂了,脏污得不成样子。
穆丞好像瘦了,脸上的肉都少了不少。
师父也愈发憔悴,瘦瘦弱弱的,皮包骨一样。
沈玉蓁闭了闭眼,强撑着没让泪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