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整个涵清苑中,只有岫音最能清楚她的状况。
岫音颔首应是:“虽然这几日姑娘一直在沉睡,但总是睡得不太安稳,时常梦魂颠倒,冷汗涔涔地呓语,听不清是在唤殿下……还是陛下。”
闻言,萧渡不动声色地抚动腕间檀珠,道:“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他的心里有了几分推测。
再回内室时,躺在床上的少女已然熟睡。
萧渡放缓脚步,坐到了床畔。
他伸手为她掖好锦衾。
可他的手方伸过去,沉睡的少女便不安地攥住他的尾指,于惶恐中呢喃:“陛下,不要杀他,不要……”
第79章079
第79章
玉蓁又陷入了那个漫长得近乎真实的梦境——
因为秦真的求情,萧朔最终还是放过了南楚的太子,让他安然无恙地回了国。
南楚太子倒是得以解脱,可秦真依旧是暗无天日。
她困在深深的宫阙之中,每日望见的,也就只有泽清宫红墙框住的一方天地。
她看不见三千世界的广阔,看不见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楚。
更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
她为南楚太子哀求的举动,无疑是触了萧朔的逆鳞。
那日,他将长跪雪地以至晕厥的秦真抱回泽清宫后,便再未踏足她的宫殿。
旁人都道她是得罪帝王,失去了恩宠。
因此对她的态度,便也日渐怠慢,克扣炭火供应甚至都是常有的事情。
北昭酷寒冷冽的冬日格外难熬,秦真食不甘味,吃什么吐什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就彻底消瘦下来,形容枯槁,瘦骨伶仃。
蜷在冷硬的被窝,她时常觉得,自己可能是撑不过这个冬日了。
在她犹豫沉默的这个空隙间,一旁的萧渡也已收拾妥当,正慢条斯理地整袖,抚平上边的褶皱。
长身玉立,衣冠楚楚,对比方才那个失控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在不经意间抬眸,看清了她那双湿漉的眼睛——泪痕未干,眼尾泛红。
萧渡喉结微动,似乎又听见不久之前,这室内回响的,恰恰莺啼。
这之后的审讯,好像,确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况且也确实是他对不起人家,不是么?
思及此,他不耐地扯松衣领,又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
他还真是做贼来了。为她赎身的根本不是梁威,而是传闻中的扬州府刺史。
从门前相迎的管家嬷嬷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沈玉蓁恍惚怔然之后,脑中有片刻的空白迷茫。
扬州的刺史府……
也难怪,连三娘这样软硬不吃的人,到最后都折了腰。
可是……清晰地让她意识到,方才那声温柔叹息,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眼下的冰冷牢狱,才是真正的现实。
“咔嗒——”
随着牢门开启的刺耳声响,沈玉蓁低低嘤咛一声,艰难地撩起了眼皮来。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狱卒打开牢房大门,从外边带进了一个人。
柳三娘慢步走进牢房,挽着臂弯的食盒,回头笑了笑:“差役大哥,这趟真是麻烦你了,我一定记着规矩,说完话就走!”
狱卒冲她摆摆手,道:“好,记得,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啊,到点儿了,就必须得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站到不远处的转角观望。
听到这番动静,沈玉蓁艰难地支起身子想要坐起,可谁知轻轻的一动,就牵动了一连串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