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开沈玉蓁,是不忍她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是怜惜。
但也确实,有几分的不自在,还有几分的不情愿。
他并不想将这样的一面暴露在沈玉蓁面前。
可究竟是为何呢?
他却无法笃定了。
或许是他因为戴惯了面具,便没办法和她坦诚相待。
又或许,真如刘洪安所想,他心底藏着别样的心思。
纷乱的情绪在心头交织。
萧渡手扶眉骨,深深地闭了闭眼。
一时之间,永乐坊舍身相救的场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愣了下,倏地睁眼,低头看搁在膝上的右手。
半晌过后,无奈地勾起了唇角。
他应该承认吗?
这具身体里,篆刻着对沈玉蓁的情意。
但前世,裴简分明对他说过:“陛下与那位沈氏女之间,并无过深的瓜葛,陛下当初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摆脱先帝的赐婚从始至终,都是利用罢了。”
真的只是利用吗?
时至今日,他还能相信裴简的那些话吗?
他笑沈玉蓁被篡改了记忆。
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些旁人说道的、他的过往,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沈玉蓁左手的伤还没有好全,动作不够麻利,便也没有逞强,去揽下这喂药的事儿。
好在顾北也不是那类毛手毛脚的人,一勺接一勺的药,喂得耐心又仔细。
待瓷白的药碗见空,顾北便也退下了。
这夫妻俩,还真是一个都不让他省心。沈玉蓁到小厨房的时候,药刚刚煎好。
看着缓缓浇注在青花白釉瓷碗之内、粼粼波动的汤药,她上前两步,道:“让我送过去吧。”
怕她被滚热的汤药灼到,下人忙找了个承盘将瓷碗装好,道:“夫人小心,莫要烫着了。”
于是沈玉蓁便捧着承盘,小心翼翼地将药带走。
从小厨房到东间的距离并不算远,等她再回去时,萧渡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正背对着她在换衣服。
莫名其妙的一阵悸动。
“也不知道这药还烫不烫啊?”沈玉蓁没发觉他的异常,喃喃念叨着,回身走向桌案,用手碰了碰瓷碗边缘,“咦,好像不烫了欸。”
想想也是,这都好半天了,肯定该凉下来了。
她把药端给萧渡,“夫君,快趁热喝吧!”
萧渡的视线在她脸上停滞片刻,到底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汤药悉数入喉之时,唇上忽地一软
沈玉蓁踮起脚,将一枚蜜饯送到他唇畔,弯着眼睛盈盈笑道:“吃了这个就不觉得苦了!”
可他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只有唇瓣上的感觉格外清晰
她的指腹柔暖细嫩,轻轻贴着他。
那一瞬间,萧渡似乎听见了轻微的,心弦崩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