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立马闭嘴。
萧渡碾转扳指,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
沈玉蓁的耐性终于耗尽,伸手掀开了帐帘,露出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
她好像被急红了眼眶,软着甜嗓问道:“你怎么不理我啊?”
娇嗔的模样,带着点羞,带着点恼,像极了炸毛的小奶猫,软绵绵的。
跟他想象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萧渡的眸底,忽地漾起了一丝笑意,他嘴角微勾,缓声道:“因为,你已经许过了。”
沈玉蓁在掀开帐幔之前,想过许多——
会不会是她太孟浪了,他不喜欢。
又或者,是她猜错他的意图了……
却独独没有料到,最后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守在床边的男人垂眸低笑,一身墨绿色暗纹圆领袍衫,颜色深沉又贵气,愈加衬得他翩翩如玉,自有青松修竹之风骨。
沈玉蓁愣愣地看着他,讶异得檀口微张,隐隐露出两颗莹白的贝齿来。
已经许过的意思是……
在萧渡的示意下,一旁的顾北终于能开口解释:“去年的这个时候,娘子便嫁给郎君了。”
同是唤作楚凝,又同是长安城中,擅长蜀绣技法,还小有名头的绣娘。
沈玉蓁终于能确认,她便是永乐坊的那位楚娘子,楚凝。
难怪贴身照料她的婢女,都不知她名姓和身份。
想来,是她为了逼祸,隐姓埋名了罢。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被发现了,以至于乘车逃难时,从山崖摔下来,失去了记忆。
性命垂危之时,是眼前的这位郎君,出手救了她。
终于在旁人的言语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与过往。
沈玉蓁既是高兴,又异常地愁闷难过。
她想起了百绮和初月的对话——
楚凝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似乎还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不止如此,她乘车坠崖的事儿,好像还不是什么意外,有可能,便是那位大人物使的坏。
沈玉蓁小心翼翼地往萧渡的方向瞧了眼,樱唇几番张阖,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捏了捏手指,建设了许久,终于,怯怯地开了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妾、妾愿以身相许……”
初月手脚麻利,须臾,便为沈玉蓁擦好身子,换上了崭新的寝衣。
她端着盆水,走了出来,低眉顺目地对萧渡说道:“主子,已经收拾好了。”
萧渡负手而立,站在一面屏风前——
黄花梨木立屏,大理石镶下座,画屏绘蓬莱仙境,青山耸立、云雾缭绕,其间的九天神人栩栩如生,一眼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手指微动,碰了下掌心。
掌心的温度已降了下来,灼热不再。
于是他转过身,扫了眼初月手里的铜盆,道:“那你出去吧。”
“是。”初月也没耽搁,躬着身子,将用过的水端了出去。
她走后,萧渡还停在那道珠帘前。
想起方才的唐突,再进屋时,他的脚步放缓了些。
床前的绛纱帐还是影影绰绰地垂落着,萧渡眼神微动,抬起手,拨开那层薄薄的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