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先。”
第33章
宋醒月在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肃然,心里头左掰扯右掰扯一下,也能猜出他大抵是又想说些教训她的话来,他既要说,她也不好叫他憋着,否则他也有的是办法给她使绊子难受。
她坐回原位,看着谢临序,摆明了一副随他开口,她反正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谢临序自也清晰明了地洞察了她的小心思,可到底是二十二岁就有三年实际官龄的翰林士子,这会既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自不会叫她牵着鼻子走。
他道:“给你铺子,是想要你歇着,非是要你四处奔走,铺子里面已有人看顾,你每日在家里待着也有人将收成送到你手上。每日这么晚归,都要擦着宵禁的点回,一个女子你自己觉着像话么。”
不是张口就来的训斥,可宋醒月也没觉得这话有多好听,她回道:“既你把这花肆的铺契给我,那便该是我的了,我待在自己的铺子里头也没甚错,况说,今日晚回来也只是偶尔,又非是天天这么晚,我不觉有什么不妥不安稳的地方。”
“虽然这话说了你会不高兴,可我还是要说,你不觉得自己脾气很差吗,我拢共也没叫你等过几回,可你却次次给我甩脸色。”宋醒月道:“况且,我并没有叫你等我一起用膳,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我自己会用膳,所以也不用你等我一起。”
她从前难道没有等过他吗,难道有一回说过什么怨言吗?
他自己愿意等,反倒是编排起了别人的不是。
可到底是谁在让他等了?
宋醒月半是质问半是打趣:“难不成是没人陪你吃饭,你没了消遣,所以这也不高兴了?”
谢临序疑心她是故意叫他生气。
看他失态,她就觉得这么有趣是吗。
他端起了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也只是漠然看着宋醒月。
宋醒月莫名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发毛:“有话便说,这么瞧我作甚。”
谢临序总算开口,只声音仍是一片淡漠,他道:“那花肆不好,关了吧,我给你旁的东西来换。”
宋醒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些什么呢。”
长安街的铺子,那么好的地段,他说关了就关了?
而且,那铺契现下貌似是在她的手上吧,他是凭什么说关就关,说得竟也这样轻松。
谢临序重复道:“我说,关了吧。”
“你想要些银钱傍身,我不会不给你。你早出晚归忙着铺子,不好。”
宋醒月终有些恼:“不带这样不讲道理的,一间铺子对你来说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为什么就非要这样同我作对呢。”
谢临序看着她道:“我没有同你作对,是你在同我作对。”
宋醒月前些时日看到铺契的时候有多高兴,现下就该有多心寒齿冷。
铺契终究也就只是一张纸罢了,具体如何,还不是谢临序说了算吗。
她妄想靠着这些铺子从他那里骗些傍身的东西过来,到头来发现这间花肆不过也是比纸扎的房子还要轻些,叫谢临序色轻轻一戳就倒下了。
她其实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铺子里头的人又不听她的,说她是铺子的主子,哪个肯将她真的当做主子。
偏偏谢临序不戳破,她也跟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去面对。
谢临序道:“月娘,你得到这间花肆并不困难,也没有付诸多少的情感寄托,一间铺子换实打实的银钱,你难道不知道怎么算吗?”
花肆先不论房钱这些,便是最简单的小二、掌柜们的工钱,花苗从哪户佃农那里取,每日的营收能否覆盖每日的开销她都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那些柴米油盐有多难算,并不知道一家店想要落稳脚跟有多困难。
她只知道躲在那一家铺子里面。
至于躲着谁?不想看到谁?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宋醒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临序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恶心谁。竟说我得来的轻易,可谁能有你轻易呢?一间上好的铺子,你说关了就关了,再拿些钱来摆平我,若非是你得来太轻易,你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众星捧月着长大,一生来就什么都有,要些什么就有些什么,不用为任何的事情伤神劳心,也不用去讨好任何人,更不会有人莫名奇妙去诬陷他偷了家里人的东西,随后遭致一场毒打他的父母疼惜他,爱惜他,平日不舍得他受一点伤,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摔了,皇帝舅舅也心疼他,就算是在政事上有了相左意见,也只敲打他一番,而后将事情轻拿轻放。他是一块被人细心呵护的宝玉,比太子都过得舒坦
她呢?她同他全然相反,从始至终都是叫抛弃的那个,她什么都没有,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有个妹妹了。
可是,像谢临序这样的人,反倒来是说她得到的太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