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序目光有些古怪,叫宋醒月也摸不出他心中所想。
他问她:“方才他们寻你麻烦,你也不害怕?”
宋醒月愣了愣,而后摇摇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甚好怕。”
听她说不怕,谢临序竟难得有些怔忡。
怎么会不怕呢?他印象之中的宋醒月,胆小怯弱,心孤意怯,但凡碰到点事情就该哭哭啼啼,撒娇撒痴,可他也必须承认,即便今日他没有出现在锦春堂之中,她也可以全身而退,她而今神思镇定,更非是逞强
可从前的她,分明也不是这样的。
从前她分明碰到芝麻点大的事都要朝他哭眼抹泪。
谢临序叫她弄得心神不宁,以至于面上竟都有几分惶惶,他终于问出来了,他问她:“你以前不是怕的吗?月娘,你现在当真不怕?”
宋醒月见他这样,更觉他是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谁又会一直活在以前。”
她一辈子就那样?
谢临序听到这话,面色怔了片刻,而后肉眼可见地不好。
宋醒月不知又是哪里戳到了他的痛处,不再看他,低下头,淡淡道:“靠着国公府,没什么好怕的。”
这是实话。
只要她一日国公府,总能借着国公府的名头去行事,没必要畏手畏脚,除非谢临序真在众人面前再叫她难堪一回,不然,再怎么也是夫妻。
听到宋醒月的话,紧绷的谢临序竟兀地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
她怎么也要借国公府的势,怎么也要借他的势。
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若是谁再敢继续寻她的不痛快,她会回家告诉她的郎君的。
谢临序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古怪的情绪,情感这一事太过讳莫如深,像他这样晦涩沉闷的人,或许永远也弄不懂其中掩藏的真正含义。
他不再多想,只是听到她说,她靠着国公府,心底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郁气。
谢临序也不再说些别的什么东西:“太晚了,天都黑了,早些回吧。”
见他催促,宋醒月也不磨蹭,道:“等桂岭回来就走。”
否则他们这厢全走完了,只留下桂晴一人看店,天黑了,她怕出事。
虽她口中说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天黑了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这天底下太多灯下黑的事了,前段时日孙平竟就那样死了,到了最后不了了之,也叫宋醒月更是清楚,这京城,真龙庇护明日高悬之处,比其他的地方还是要不堪。
听宋醒月这样说,谢临序才想起方才跑去报官的那个伙计。
他说:“他很听你的话。”
他让他去报官,他第一反应是看宋醒月。
宋醒月点了头,他才肯去。
他很听她的
谢临序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宋醒月打算趁桂岭回来前把今日的账算了,也没将谢临序话听到心里头去,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便咬着笔杆算账。
见她敷衍,谢临序无言片刻,也低头去看她的账目。
这上面的账目记得清晰明了,以至于谢临序粗粗扫过一眼就差不多算清了这一日的盈利。
至于花肆的一月开支在多少,他前些时日也问守原要过明细,心中粗略一算,是盈是亏,也大致有了了然。
谢临序身形高挑,站在宋醒月面前时,会遮着一部分的光,一直见面前的阴影半晌不说话,半晌不动作,宋醒月狐疑去看,就见谢临序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账目看。
她赶紧伸手捂住不叫他瞧,嘴巴里头还埋怨他:“诶,你怎么能偷瞧我的账!”
谢临序左右是看完了,见她防他,他反问道:“我又不图你的钱,你防我做什么?”
不防他又防谁?防的可不就是他吗。
宋醒月心中如此想,可面上到底给他留了点面,她道:“你我有赌约在身,你自是不能瞧我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