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首辅见突然插进个谢修,也没不好意思,只笑道:“这话怎说?难道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吗?”
谢临序以后迟早要进内阁,朝野上下谁看不出。
谢修道:“可不敢说这些。”
明首辅哈哈大笑:“我说长舟这番谦逊,原是学了你个当爹的啊。”
谢修也不和他扯皮了,他道:“我还有些话要和长舟说,他也真是,早上出门也不知等我一起,阁揆先行,我交代他几句话。”
明首辅眼中笑意也仍旧不散,他捋了捋长须,笑眯眯看着两人,道:“那行,我且去了,你们爷俩说吧。”
眼看明首辅走远,谢修压低了声线对谢临序道:“你这么实在做甚,迟早叫他累个半死!翰林院的公务要管,内阁的事还要你帮着打杂,你倒是有精力得很,日元暇晷,没个闲着。他让你忙,你就全盘收着?何必这番,人放机灵些,不帮他,又能拿你怎么地,况说,我也在呢,帮你挡着就是。”
翰林院侍讲一职本就够忙,偏他还拿他当了半个庶吉士来用,此不就是一人身兼两职,如何自解?
然而,饶是谢修如此说,谢临序也只道:“是我该做的。”
谢修知他这人死脑筋守规矩,可这会也有些恼了。
他道:“你该做的是翰林院的事,不该管的事何必去管!”
谢临序的声音听着有些闷,他忽地问他:“父亲是吏部的一把手,年底大计该如何算我的职?”
“自是该如何论就如何论。”谢修道。
谢临序低着头,发出一声闷笑,道:“你不管怎么论,都该有人说闲话。”
即便他在翰林院做的再好,可只要升职,多少有人要去揣测是不是因为拖了谢修的干系,他们多会想,他升职,是因为他父亲是吏部尚书。
谢临序知道,只有做得百倍好,才能堵了旁人的嘴。
就算知道明首辅使唤他,拿他当靶子又如何,在内阁观政的这段时日,往后论职的时候能堵了很多人的嘴。
谢修听他如此说,也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人说就说去,多是些酸言酸语,他管那么多做甚。
太要强了!
他就是太要强了些。
谢修也不再说他了,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复杂,难以
名状。
骄傲是有的,可也恼他实在是不爱惜自己。
不知怎的,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见说不了他,那他也不再说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长些心眼,内阁里头全是些人精,尤其是那明老头,别看他表面和气,同谁都打得来,心里头那些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也没人听见。”
谢临序道:“父亲不用担心,儿子心中有数的。”
他都这样说了,谢修也不好再去插嘴,从小到大谢临序的主意就多一些,谁也劝不住他。
他既要扬名立业,那所行所为,也势必难去随心而欲。
他又想起那日他去看望李老太傅的事,他问他道:“那日你去了李家,见过老太傅了?他那身子可还好?”
太傅病了,除了关于景宁帝非修道观一事,还关乎了太子。
太子是个仁善单纯的人,眼见群臣都不愿意景宁帝修观,便去直言上书,如此一番,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出头鸟,景宁帝大怒,同太子生了天大的气,斥他不敬君父,枉顾人伦,没有孝心
诸如此类的话,把年仅十九的太子殿下说得涕泗横流,他跑去寻了太傅老师,就差一口气憋不上,哭倒仰死在了李家。
老太傅多少是上了些年纪,一气皇帝,二疼太子,叫那些事怄的,一下子没提上气了,就病倒了下去,而今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谢临序摇头,道:“我那日守了小半夜,时时听太傅半夜猛咳,嗓子咯痰,话说出来也听不利索,瞧着不大好。”
他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我去的那日,正好碰到殿下也在,就见他又趴在老师的床前哭。”
太子对着老师哭也罢了,见他来了,又对着他哭,口中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父皇说我没人伦啊,太傅,父皇他嫌我不敬他爱他太傅,我不说这些了,你不要生气,不要出事啊表兄,你说太傅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呢,表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