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冬日难得的晴日。
申时末,夕阳将垂,天穹呈现出幽谧澄净的湛蓝,唯天边余一线橙黄的余晖。
门边的青年白衣胜雪,于这般的天幕下直立,身形颀长,肩背挺拔如松,然双手却端着一只木制托盘,其上摆着一只青花瓷碗。
腾腾热气将他冷冽的眉眼烘得温润柔和。
江鹤雪张了张口,难得有这般说不出话的时刻,只剩瞪圆眼睛瞧他。
瞧着他将托盘搁到案几上,将玉箸摆正。
又瞧着碗中澄明如镜的清汤,薄可透光的牛肉,翠色欲滴的菘菜,滑嫩圆润的鸡蛋,弯曲盘绕的一根长寿面。
几滴淡黄透亮的熟牛油浮在汤面上,泛起细小的油花,浓郁的油脂香直往鼻腔里钻。
江鹤雪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强行将视线从那碗令她垂涎欲滴的长寿面上移开,移到面碗边同样秀色可餐的沈卿尘身上。
“我好似没睡醒。”她定了几秒,伸手去拧自己的小臂。“怎的看到沈卿尘了。”
应当是当真在做梦,连小臂都变了触感,不是她肌肤的柔软,反而是邦硬有力的,拧不动,也不疼。
“果真是梦,不疼……”江鹤雪喃喃。
“你拧的我,如何疼?”本该在梦里的沈卿尘竟开了口。
江鹤雪迟缓地眨了眨眼,视线向下落,果真看到自己的手正掐在他小臂上。
她羞囧地松了手:“你当真回来了。”
“当真。”沈卿尘应声,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并非是梦。”
直到被他拉着在案前落座,江鹤雪才缓过神来:“你怎的知晓我的生辰?”
“我又告诉过你?”她自问自答。
沈卿尘果然“嗯”了声:“抱歉,今日该早些回的。祭天祈晴,耽搁了。”
江鹤雪不同他追究。
他能特意早回,她还挺开心的。
“我们都一旬未见了。”她只是小声道。
她这般一说,沈卿尘才惊觉时日之长。
或许是他每日出府前都有与她说“晨安”,夜间回府也会回来瞧瞧她。
“抱歉。”沈卿尘先认错,又试探地问。“可有想我么?”
“一点点。”江鹤雪两根手指比了个长度,稍一思忖,又缩短了些。“半点点。”
沈卿尘被她逗得笑了声。
他两根手指贴上她的,比了个与她相同的长度,晃了四下。
江鹤雪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我有二点点。”沈卿尘又晃了两下。“三点点。”
四目相对,江鹤雪心跳若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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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暧昧的对视并未持续多久。
梁上的小琼花扑棱着翅膀停在了托盘边,要去啄碗中的牛肉片。
江鹤雪提溜着它的后颈将它丢远,小琼花锲而不舍,反复几回,她先受不住了:“小琼花!你无赖!”
“无赖!”小琼花回她一句。
江鹤雪好气地觑它一眼,又觑了眼好整以暇观望的沈卿尘:“当爹的,管管。”
“我?”
“哪还有第三个人么?”
沈卿尘认命地将作乱的小琼花提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