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功不唐捐,玉汝于成。我此生都以你和怀霈为我的骄傲,祝天地樊笼,不困君心。”
徐雪尽看着这巍峨皇城,至高权力,兀自握紧了拳头。
直到宣政殿大门推开,白布抬出甄宁熙的尸身,徐雪尽跪着朝前,握住那垂在外头的手,摸到满满的茧。他额头触到甄宁熙的手背,只有冰凉:“父亲。”
徐雪尽抽泣一声,喑哑的两个字。
他有三个父亲,一个没有缘分,一个死生仇敌,一个。。。。。。
一个与他不近不远,露水短暂,却倾尽全力。徐雪尽明白故人之子只是一个由头,归根结底,都是因甄云濯真心爱他。那些易蛊换命、疯魔执着,甄宁熙一定知道,却不提一字。
他从没因此迁怒过徐雪尽,还留下最硬的平安符,烙于身躯的慈爱,落在他们身侧,铸成不破的罩。
这是。。。。。。父亲。
徐雪尽抵着他的手背,默然垂泪,明明冰凉至此,再无回应,可这只仿佛手还抚在他的头顶,慈爱柔和,承受不能。
“父亲,父亲。。。。。。别走。”
多谢您,成为我的家人,成为守护我的,不灭钟鼎。
徐雪尽听到身后算得上撕心裂肺的呼喊。
“云帆哥!皇帝!”
西陵庭楹的巴掌震得大殿空响,徐雪尽泪里抬眼,看到甄淩弘半阴半阳的光线里,有些红肿的脸。
被嫡母打了一巴掌,被申斥,皇帝依旧是那个皇帝,他阴冷的目光垂下泪来,和徐雪尽的视线相触。
长久地交汇,各怀鬼胎,互不相让。
甄淩弘看着徐雪尽,目光意味深长、又极其阴狠,像在看着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而后他嘴唇微动,该是回应西陵庭楹,眼神却没从徐雪尽身上挪开分毫。
徐雪尽握紧甄宁熙的手,死死看着甄淩弘,直到大监将宣政殿大门缓缓关上,厚重的门阻断外面敞亮的天光,哐地一声响。
“卧龙跃马,终会是黄土。”他低声轻吟,抹去脸上的泪和雨水,“但我不会让他们,史书上空有寂寥。”
甄淩弘,你且等着。
他在城门外看到撑伞而立的西陵禾汜。或许是手刃了他的亲生父亲而并无一丝解释之意,徐雪尽已经许久没和他说过话。
当日同盟,没有说过会要西陵平廊一条命,徐雪尽想,如此结果,大约算他毁约。
西陵禾汜若要与他反目,他也不介意多一个敌人。此番他来,不管是为父报仇添乱还是要嘲讽,徐雪尽都不会手软,甄宁熙选择血溅华堂,便是要彻底断了甄淩弘的路,来日他们打回京城,不管是未来天子西陵雪尽还是前朝遗孤甄云濯,都名正言顺。
是重振河山,不是叛臣贼子。
这里不能有一个人,阻碍他回家的路。
“城外跪了许多百姓相送,王爷没有白死。”
徐雪尽抬眼看他,没有深问,擦肩而过短暂一瞬,他们都心领神会:“好。”
“皇帝不会就此罢手,你自己小心,王府不是安全之地。”西陵禾汜微微侧头,“节哀顺变,莫要动摇。”
西陵禾汜撑伞离去,站回那为甄宁熙送行的百姓人群里,缓缓收了伞,脱冠俯首。
“多少枯骨,我不会回头。”
方曳影早哭得晕死了几回,尸首回王府时都没醒来,徐雪尽一个人跪在王府的灵堂,外头守着柳慢石悟二人。
守了整整三日,甄云沉才带着人出现。
灵堂外传起争执的声音,柳慢石悟的尤其大,徐雪尽默诵往生咒的轻吟一停,瘦削苍白的脸上睁开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
“甄云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