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庄将军不想坐以待毙,想趁其不备先挫了他们锐气,叫他们不敢再轻易骚动铜州的补给线。”甄云濯浅笑,“庄将军想得很好,六州自己管自己久矣,缘何要问我怎么办?”
庄武隆一哽,这臭小子!
他拳头马上硬了!这阴阳怪气的,分明是要让他承认!
“他找你自然就是听你的!世子来了,我们都听世子的!”岳红楼拍了庄武隆后背一掌,将人拍得险些要吐出气来,“反正六州的事,世子做主!”
庄武隆登时反驳:“你认就你认!别带着老子!”
“哟,奇了,那你跟着我来干什么?你北溪正好打了胜仗,如今士气好,现在就出发去铜州助他们一臂之力啊。”岳红楼嗤笑,转头看向甄云濯,“世子,反正我牟津任凭世子调遣!”
庄武隆气得不行:“你别忙着表忠心!世子,我这人有话直说,来时你说煜威侯不会再短缺六州一日军饷,这也好几日了,除了那两箱黄金和一批只够你的京城兵穿用的军补,我也没见着别的。自古拿人手短,你要想我完全信服,总得有东西。”
甄云濯平静道:“除此之外呢?你还要什么?”
“只要军饷到位,我们就能打!除此之外,我别的不要了!”庄武隆梗着脖子,一股子不愿认的味。
“那我也说说我的条件。”甄云濯手上绘着布阵图,声音轻描淡写,“我没这么多精力像对付庄将军一般,一个一个去说服其他四州州府和守备军,大战前头,最忌讳不过人心不齐。我在若阳剿匪时宁肯以少敌多,也不肯带若阳一个兵,庄将军,你们还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我却容不得自己败一回。”
他凌厉眉眼看过来,室内似有横风:“人心不齐,我宁可带自己的兵去,也不会与你们一道,与我有一分异心的,我不介意先料理干净了再出兵。庄将军,你能吗?”
。。。。。。
孙孟京进来,闻得一室药味,甄云濯抬眼瞥了他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喝干净的碗中浓稠的汤药:“你可与他们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他没有回答甄云濯的问题,反而另说道:“你为何不与庄武隆说那几十万两银子花在了何处?若阳现下刚安稳些,要想塑好那支军队要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还要的是钱,倘若两淮总兵接了圣旨来打我们,全靠若阳扛着。”
甄云濯摇摇头:“不必,这种事在他们不是十分甘愿、但迫于大局归于我麾下后再说,效果立竿见影,此刻说出来,成效不佳。算计人心也要学着先抑后扬。”
孙孟京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你从前就是这么算计徐雪尽的。”
甄云濯不置可否:“是,如何?”
“没有,倒真叫你算无遗策地骗着了。”孙孟京摊手,“银钱要紧着若阳,徐雪尽夺西陵氏掌家密钥只怕是不顺利,这第一波冬补,你打算怎么做?拖是不成的,我和宁则将军商量好了,待其他四州的统帅到了,我们就出发,照你的策略,从越州先打北胡一个措手不及,皆是若冬补还不到,你父亲的这些部下恐怕不会买你的账。”
他算明白为什么甄云濯一定要亲自来六州了,十年太久,人心早就散了,六州兵权他要亲自、一点一点拿回来。任何人代替,都没有办法。
“鸥鹭忘机徐雪尽呈给了陛下,所以,如何是好?”
甄云濯淡淡道:“你们商议好了就行,此事不需你们操心。”
“你。。。。。。”孙孟京盯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旁人看不出来,我与你也算熟识。甄云濯,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瘦得太明显,那日北溪城门前一战,孙孟京着实捏了一把汗。最早是从冬玉关救回甄凌峰,甄云濯的表现就让他心生疑窦,而后就是与庄武隆那段切磋,他分明注意到结束后,甄云濯握剑的指尖微微发抖。
孙孟京是见过他如何神武,端倪一现,便不能再忽视。打苏格部时少说十个精锐贴身保护,他即便一马当先也不该“受伤”,回来时半点看不出来,到了州府竟然一睡就是四五日不出门。
只消多看一眼梁弄愁上火的脸,都晓得不容乐观。
可现在离春猎,一年都不到。
甄云濯弯了嘴唇,也不想瞒骗孙孟京,他们虽不亲近,但如今一线共战,时刻要面对彼此,遮掩无益,若叫他猜来猜去,反而烦得很:“是不好,能挺一回是一回。大战临前主帅不安则军心不安,你莫要多嘴,我不会打一场败战。”
“你!”孙孟京面色一变,“甄云濯,此刻要紧的是这个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病?”
“呵。”甄云濯冷笑,“你急什么?且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
后面两字压得极轻,却是十足的轻蔑,孙孟京气愤要走,门都打开了,又折回来:“你不能死。病,我帮不了你,战场刀剑无眼,我们都会保你。”
“就当、就当是为了徐雪尽,你也多。。。。。。”
“出来!”案几上毛笔径直飞出去,穿过门缝直接钉在外头廊檐的柱子,孙孟京一惊,只来得及看清甄云濯瞬间肃杀的脸。
“谁!”他打开门,见刘玉与那支钉死在柱上的断裂毛笔咫尺之遥,小孩吓得腿软,手里捧着的瓶瓶罐罐差点摔了一地,孙孟京眼疾手快接住,才没一地狼藉,他蹙眉,“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