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恍神,他不能确定刚才,屈景烁是不是往这边来了一记余光。
很小巧的口琴,被那位精致得像娃娃一样的少爷,从口袋掏出。红润的唇贴上,意外流利却渐渐转为凄迷的旋律从口琴上飘过来,飘进他的耳中。
席鸢听过。这是支外国调子,讲得某国王室盛极而衰的故事。
看着落日,这位小少爷,也升起了同样的担忧吗。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能长久。
脚下迈开一步,席鸢同时为自己这一步叹气。
正要去向屈景烁站立之处,席鸢却见一粒雪,枝头上的不懂美的雪被可恶的风送进屈景烁的右眼。
屈景烁一拽丝巾,抬手。
席鸢目光定定落在小巧喉结下方一点,被某个人——该是他的丈夫留下的一个淡淡嘬痕。
原地后转,席鸢脸上无一丝表情。
再不回头。
……
这座神庙的面阔还只是雄峻气派,进深却幽不可测。屈景烁在膳堂用过晚饭,去找席鸢,想要他陪伴去后院走走消食。
果不其然遭拒。
表面垂泪欲滴,屈景烁说,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暗地不仅毫不失望,反而因为没有摆人设的需要更加轻松惬意的屈景烁藏住窃喜。
直到关门关得严严实实,屈景烁一张俊美脸孔挂上清浅的笑,脚步欢快,在廊道百折千回,景色静谧动人的后院散步赏雪。
散着散着,他偶遇了旧人。
“景烁!”
这是一位家世跟屈家差不多的少爷。屈景烁曾也跟这位肖公子友好过一段。
这个肖,论家世是过关的,比屈景烁聪明,又样子俊,身板结实,本也在屈母和屈父的择婿范围,甚至比那个萧因为身体更好略胜一筹。
然而调查过后,屈母屈父发现这小子有点邪——做事太过不计后果,有点疯邪那个邪。于是,肖少爷就被迫出局了。
肖少爷从握住屈景烁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出了将来两人儿女双全的画面。
得知屈景烁跟萧雪音订婚的事,他先是大病了一场,病好又去萧家,大大发了一场疯。
“我之前听说你病了就去你家探望,可是伯母伯父说,我还是不要跟你再相见为好,”屈景烁在肖少爷要握自己的手前,先抬手拍在他的臂膀上,“我细细想来,也很认同他们的说法。病灶,要狠狠心彻底切除,病才能好。”
“那你看我,好了吗?”
“瘦了些。但没有病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多吃点儿。”
“景烁,我不信你这么狠。”肖少爷惨怛一笑,“我要是好了,我家何至于把我往神庙里送,要给我‘驱邪’?”
屈景烁收回手,退开一步:
“我就是这样狠心,这样地坏。你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就不要再惦记过往,向前看吧,继文。”
肖继文脸越是煞白,他眼神越是冷:“我既然已经奉双亲的命令跟萧雪音成婚,我们便再无可能。你还是,早点忘了我——”
席鸢独自坐在房中,屈景烁走时一抬眸的难过不断在脑海回闪。
自己跟自己下了一盘狗屁不通的棋,席鸢挥跌满盘棋子,霍然而起。
找到那人踪迹时,却见先前还盛情邀请自己的人正跟另一个男人相拥。
压住往头顶的黑血席鸢定睛看去,发现是另一个男人欲强行搂抱屈景烁。
气恼顿时打了个转,一股脑向那穿着华贵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去。
无声再次出现,已经在男人背后。
单手拎领子席鸢给了伸手想抱屈景烁的年轻男人一记过肩摔。
“你是谁?!”肖继文缓过头晕,厉声喝问。
“只是个唱戏的。不过是看不惯你强迫有家室之人,顺手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