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她的两名哥哥自然不能于此处久留。
即便是大婚之日,西蟒王也不准她的两名哥哥出席。
其中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卫嫱背靠着窗牖,身前是一面铜镜。镜面澄澈,映照出她如今这一身装束。按照西蟒传统,西蟒王娶妻纳妾,即便是封妃,为求得良缘永结、福祚绵长,亦是要在日落之时大张旗鼓地操办。
可眼下莫说是日落了,只见明月高悬,挂于天际,清辉洒落,正将偌大的厢房,映照得一片透亮。
她坐在妆镜前,瞧着镜中天色,闭上眼,自嘲般地笑笑。
从前在大宣皇宫,虽说后妃不得干政,可李彻每每处理政事时从不避讳着她。卫嫱或多或少也有些耳闻——无论是西蟒或是南郡,皆令李彻感到头疼。
而今两国交战,正中李彻下怀。
是啊,她又怎么能够忘记了,自己记忆中的李彻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君,他是大宣的帝王,是那薄情寡义的上位者。
他最会做的,便是袖手旁观,便是隔岸观火。
正思量间,屋外已有鼓点声明,一声又一声,宛若打更,又催促着她收拾妥当。
窗外风声有迅猛了些,“啪”地一声,屋内一双红烛被吹熄。
周遭侍人皆被遣散,卫嫱摸着黑,先是将烛火点燃,而后藏好掩于袖中用来防身的短匕。
忽然间,窗外响起骚动。
极轻的脚步声,踏着一轮弯月而来,还不等卫嫱反应,院内已响起疾利一声:
“何人在此——”
而后更有踏踏的脚步声,听得卫嫱莫名一阵胆颤。
她也循声朝外望去,原本微掩的窗牖,恰恰被冷风吹开窄窄的一条缝。缝隙外是陷入沉静的小院,院内清风拂荡,一轮明月独悬。
有人于院内仔细搜寻了阵儿,半晌,又因是什么都未发现,无功而返。
窗牖仍漏着几许冷风。
见院内搜寻之人走远了,卫嫱站起身,欲去阖上窗页。
忽然之间,一只苍劲有力的手自窗牖下探出,径直捉住了她的腕。
卫嫱微惊,还未来得及呼叫出声,对方已眼疾手快,轻捂住她的唇。
唇瓣覆上一层温热。
是对方掌心的温度。
熟悉的香气令卫嫱反应过来,又让她在一瞬之间,瞪大了眼睛。
——是李彻。
居然是李彻。
他竟在此时来了!
男人不知是如何躲过先前巡逻之人,又不知何处冒出,待卫嫱回过神思时,对方的身影已落至自己眼前。男人大手一揽,环抱过她的腰身,晚风轻轻,她耳畔落下低声一句:
“跟我走。”
卫嫱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
见她未有抗拒,身前男人似乎轻舒了一口气。那只落在她腰际的手愈发紧,带着她破窗,逃入那一片旖旎夜色中。
一切动作之迅速,让她来不及换下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婚服。
便就在李彻带她破窗而出的下一刻,她听见,房间的门扉被人打开,紧接着自身后传来骚乱之声。
她并不会西蟒语。
却也能猜出来,于身后,那一群西蟒人定然大喊着,人逃走了。
不过顷时,身后便有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