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
李彻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凶意。
“她是卫颂的女儿。”
他原以为自己已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待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他发觉,自己一颗心仍是不受控制地向下一沉。
坠落。
坠落得他眸光微黯。
那一丝不可遮掩的杀意,瞬间蔓延至那一双凌冽的凤眸深处,又在一瞬之间,被他很好地遮掩了下去。
下一刻,他抬起小扇一般的眼睫,同身前之人喟叹道:
“只要你听话,朕就不会动她。”
即便他看那女孩极为不顺眼。
周遭光影又渐渐黯淡,卫嫱站在一片明亮与昏暗的交接处,眼底颤动着极细微的情绪。
她看着身前的男人。
看着身前,小翎的生父。
对方轻笑着,微勾的唇角尽是戏谑。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
只要她听话,他便不会对那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下手。
卫嫱面上忽然露出几分哀伤。
“毕竟,她只是你与卫颂的孩子,而并非我与你的孩子。”
“你说是吧,嫱儿。”
李彻面色冷漠地挥了挥手,下一刻,立马又有侍人走上前来。
对方神色恭敬、双手合十地奉上。
——皆是……自她房中搜查出的信件。
看见那些信件与手札,卫嫱眸光动了动,她下意识上前,想要将其夺走。可李彻的动作实在太快,对方先一步撤身,将那信件拆开。
是她与清寂谷明心大师的信件。
作为明心大师的弟子,这四年,她时不时与清寂谷有书信往来。
一方面是答谢对方的恩情,另一方面……
她总是觉得,明心大师似乎与她的亲生父母有所交集。
明心望向她时,那眼神飘忽而悠长。那般苍凉而悲悯的眼神,似乎在透过她,凝望向某一位故人。
“唰啦”一声,隐隐有信纸撕裂开。
李彻如同多年前带兵打入卫府一般,强行夺过她的信件,放于眼下细细端详。只瞧了一眼,对方便满意地勾起唇角。他开怀笑了声,面上尽是渴望与满足。
“你还说自己不是卫嫱。”
“阿嫱,这么多年了,你的字迹仍未曾变过。”
娟秀的簪花小楷,一行一行,整齐地于那泛黄的信纸上铺展开来。与之一同铺展开的,还有卫嫱沉浮许久的记忆。
李彻挑着眉笑。
这样的字迹,除了卫嫱,这世上最熟悉的,怕只有他李彻一个人。
少年时,她与李彻亲密无间。
二人竟亲密到,甚至能够将对方的笔迹模仿得滴水不漏。
对方手指亲昵拂过信件上的字眼,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节,宛若在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廓。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少女面色僵了僵,她自知再隐瞒不过,将脸偏向另一边去,不去回答他的任何话语。
李彻闷闷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