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嫱,你能不能不走。”
极低的声息飘散在男人唇齿边,一贯骄傲恣肆的李彻,此刻语气中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
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
这四年,她“亡故”的这四年,他每一日都在煎熬中渡过。
起初,他也曾鬼迷心窍,四处寻求复活她的办法。无论是复活她的肉身,或是将她还魂……他用了无数种法子,几乎整日都在烧香拜佛。
直至某一日,他梦见她,梦见了那棵梨花树。
好梦易碎,他终于清醒了。
可与此一同而来的,还有每一夜梦回,那数不尽的梦魇。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扯住她的衣袖,他手指攥紧,指尖微微泛白。
昏昏的光影落在骨节上,卫嫱垂眸,将对方手指打落。
她提起裙摆朝外走。
扑涌而来的是空气中的甜香,沁人心脾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处。金乌西垂,只余下昏黄的一角。便就在卫嫱即将迈过门槛之时,忽然听见一声:
“娘亲——”
清凌凌、甜津津的声音,是小翎在唤她。
卫嫱脚步一下顿住。
她抬起头,只见小翎被一名婢女牵着,正朝庭院这边走。
见了她,小姑娘笑得愈发开怀。
“娘亲,娘亲——”
卫嫱右眼皮突突跳了跳。
一颗心忽尔被提起,她转过头,怒视向李彻。而后者仿若没有看见她的眼神,男人擦拭去手指上的血渍,朝着小女孩弯身。
“小翎,过来。”
他笑眯眯的。
小翎手捧着一只模样精致的竹蜻蜓,先是看了卫嫱一眼,而后迈出试探的步子,朝李彻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满头的金饰银饰,手举着竹蜻蜓,嘴里含了块酥糖,脖子上还挂了一只长命锁,看上去价值不菲。
不过一瞬息,卫嫱回过神后,小翎已走至李彻身边。对于这样一个“笑容和蔼”的叔叔,小阿翎仍显得有些拘谨,她害羞地看了李彻一眼,那模样,却像是已被对方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
年幼的小阿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
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清澈的眼底尽是兴奋与好奇。李彻也伸出手,自盘中随意挑了个衬眼的玩具逗弄了阿翎一阵儿。
男人微微倾弯了身子,那模样像是在逗弄一只好奇的小猫儿。见状,卫嫱顿然感到胸闷,她紧咬着牙关,努力隐忍着不去发作。
从她身边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身上下手……
终于,她生气道:“李彻,你无耻!”
李彻看了她一眼,而后命人将小孩子抱下去。
天色一寸一寸黯下来,男人华靴轻轻及地,也步步走下阶台。
他垂眸,看着如小猫儿一般发怒的卫嫱。
后者面上俨然是愠意。
“你在小孩子身上做手脚,你……卑鄙无耻!”
她像一只呲牙的小兽,又惹得男人心底里一阵怜惜。见状,他气定神闲道:
“什么卑鄙无耻?只不过是那小孩子喜欢朕,喜欢朕的这一处宅子,想要在宅子里多待一会儿。我讨得小孩喜欢,也算是卑鄙,也算是无耻么,嗯?”
他的语调轻扬着,大言不惭。
“你也莫要以这种眼神看着朕。你放心,朕只是命人给她搜集了些小孩子都喜欢的新鲜玩意儿。对一个稚童下手……朕还没有那般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