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来得及。”他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刚结束会议,泉奈睡下了。”
我没有说话,走过去蹲下,拉过他的手臂替他清理血迹。斑没动,静静任我动作。帐篷很安静,只听见雨声和我手指掠过绷带的沙沙声。
“很疼吧?”我忽然问。
他垂眸,“还好,忍得住。”
“我不是问这里。”我低声,“我是说,心里。”
语落,他微微抬头,目光正与我相撞。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秒。
“你没必要强撑。”我说得很轻,“你可以说疼,真的。”
但他只缓缓垂下眼帘,把视线移向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道:“如果我喊疼,那泉奈怎么办。”
我怔住了,手中的绷带被我拉得很紧,却再也缠不下去。
我没有再劝他,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独自把余下的伤口处理完。直到帐篷投下的光影悄然拉长,远处的灯笼摇曳着昏黄的轮廓,夜慢慢沉了下来,他才低声道:“谢谢你,天音。”
我没有回应,只在他转身进帐的最后一刻轻声说了句:“斑,我会一直在。”
几日后,战线稍歇,族中少有的休整时间里,泉奈提议:“我们一起去河边吧。”
“洗洗衣服也好。”他笑着说,“斑哥不肯歇,我总能偷个空。”
我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斑,他正坐在山坡上擦刀,没回我们。
“你也来吗?”泉奈喊他。
“……我不洗。”
“那你过来看我们洗也行啊。”泉奈笑得像风吹过水面那样轻,“天音会洗得很认真。”
斑抬眼瞥了我一眼,终究还是起身跟了过来。
那是难得的一个傍晚,阳光从山林缝隙照下来,泉奈脱了披风赤着脚下河,像个没心事的孩子,溅得我一身水。
“泉奈!”我抬手朝他甩了点水回去。
他笑着跳开,斑坐在岸边,看着我们吵闹,一言不发,直到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跌进水里,他才猛地站起身。
我浮出水面咳了两声,笑着说没事,却看到他神色难看地走过来,一把将我拽上岸。
“你在水里摔了脚,再笑我真打你。”
“哎呀,斑你会心疼我?”我抬头看他,嘴角带着水珠。
他没有回答,只脱下自己披风披在我肩上,轻声道:“别感冒。”
后来我才明白,那些看似寻常的举动,都是他沉默的温柔。
夜晚我们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泉奈捧着一碗热汤,盯着我看了几眼,忽然笑道:“天音,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能忍斑哥的脾气了?”
我楞了,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又添了一句:“换别人早翻脸了,你倒是挺能忍。”
“我不是忍,”我没好气地瞥他,“我这是叫懂事。”
“那你得教教我怎么懂事。”泉奈笑得有些坏,手指在火堆边的土上画了个圈,“有时候我觉得,斑哥对你比对我都耐烦。”
我看了眼斑,后者正坐在另一侧,拿着火钳拨弄柴火,神情看似无波,但我注意到,他指节绷紧了一瞬,像是不动声色地藏起了什么。
“我以为这一路,都是命运替我决定……直到你们出现。”
我低声说出这句话,没有看谁,也没有等回应。
火光映在斑的眼底,像燃着未说出口的思绪。
风静月明,我们三人并肩坐着,身后是余烬未灭的战场,身前是看不清未来的夜路。
但彼此在的此刻,是不曾言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