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等等?主君??你竟不是只有我一个接引!】活人感最足的那个电子音,在这一连串问题中,抓出了一个应逍并未意识到的信息。似乎十分惊讶——
它似乎并不知晓,应逍脑内除了它,还会有其他电子音。
「……」
应逍需要花费片刻去思考,这个自称“接引”的电子音,是真的很震惊,还是装的。
【兹事体大,主君,】那电子音郑重道,【明日我便登门拜访,今日的确是还有些琐碎事务脱不开身,还望主君恕罪。】
「登门?你不但是个人,而且还是个这个世界的人吗?」
【这个……世界?主君讲话当真高深,辂竟有些听不懂!还望主君今后多教导辂才是!至于在主君耳畔进谗言的那其他接引——】自称“辂”的电子音忽然沉了语气,【主君尽管放心,辂必将他们寻出来不可,何人竟敢与在下抢这从龙之功!】
咳咳,现在就说从龙之功,有点太早了,爱卿。应逍还是按下了这个想法,没有令“辂”听见。
“阿籍,阿籍,我恨你是个木头!你就这样杵着不动,令人家女郎呆呆站着难堪?起码说句话呀……”阮熙的说笑声把应逍从与“辂”的对话中,拉回了现实。这场离奇玩笑的罪魁祸首看见应逍站着发呆,只以为女郎是生了气,已经开始找圆场了。
“这有什么可说。你们这群大人的趣味真是无甚格调,”阮籍语气平淡,仍是那副冰清玉洁不肯正眼看任何人的高傲神态,“我必是不会翻墙来的——”
阮熙脸上露出一个“你小子怎竟如此不争气”的表情。
“我若来,明日必是从正门来的。”
……阮熙脸上露出一个,“果然还得是你小子”的表情。
“抱歉啊,贤……呃贤妹。兄先前言语孟浪了些,令你蒙羞。若是生气,兄自当是承担的!”阮熙俯身离应逍略近了些,终于是发生了一个小规模的外交奇迹——
阮熙终于说了几句堪能入耳的人话。看来这并不是个无甚修养的人,只是实在太爱滥开玩笑,外加实在是喝高了。
“蒙羞?我何曾蒙羞?”应逍有些困惑,表情也毫无阮熙所默认的、寻常女郎被调笑了之后的恼羞成怒,反而十分认真地望着阮熙,用蹩脚的河洛话缓慢地说道,“只是贤兄虽有意割爱将令弟嫁于我,也要再等些年头罢!现在才都几岁,还不是时候。”
……阮籍惊呆了。
「我合不该死那么早的,好好的妹妹是如何学会这样说话的!」阮籍在心里,为作为平荷净的自己哀叹一声。
于是,因着应逍的话,又是涌起了一阵快活的空气!和之前的区别,只是阮籍这次有点不能继续维持那个心如止水傲视万物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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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阮氏兄弟,应逍终于得了空。她此时身处那间仓促为她打扫出的厢房,柏影被梁婆婆和流芳阿姊带去洗干净了,母亲与父亲喝得还是有点醉醺醺,也去休息了。她终于得以歇下来,整理思路。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朴素的木桌上只一油灯和一铜镜。烛火影影绰绰,将她尚有稚气却神情沉静的面容映得金红。
无端地以目光描摹着面孔上七颗朱砂小痣的走向,应逍忽然在脑内起了一个坏念头。
「阿籍说他明日便又来,」应逍想,「明日,那名叫‘辂’的人,也是要明日登门的。」
「刚好。和这荒唐的时空有关的人,明日正可都聚在一起。」
「明日便三堂会审你这电子音。」应逍故意坏心思地顿了顿思路,且十分刻意地令“辂”听见了这些心声。
【呜!主君,在下,在下还是个孩子呀!嗯……应该,应该还可以算是个孩子……不要对在下太凶……呜……】
那电子音甚至有点颤抖起来,畏惧般地嗫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