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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地（第3页）

景谣转头哄着身边的人：“小峤不怕，我在呢。”

再远眺，费力地看清——那竟是20岁的郑峤。

巷道尽头的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纤长，他恳求着，声音裹着委屈的颤意：“谣谣姐，也抱抱我，好不好？”

迷茫的雾色从视野边缘收了回来，翻滚着聚拢着直到筑成一堵墙。

突然一瞬间类似失重的感觉，像是有人从喉咙里伸手进去把整颗心囫囵掏走了，风呼啸着从空洞洞的胸腔里穿透过去。

不由得猛吸一口气，脚下一蹬。

醒了。

异时，异地，异床，同梦。

*

转天，京城安定医院精神科诊室。

郑峤在诊桌前坐下，郑玥安静地站在一旁。

主治医师仔细翻阅着病历，然后看着郑峤问道：“国外带回来的药换成阿普唑仑和氟西汀，到现在四个多月了吧？最近一次调剂量后，睡眠和情绪有没有比刚开始稳定些？当时换药用了两周过渡期，你说刚开始有点口干、犯困，现在这些反应还明显吗？要是身体适应得不错，咱们就按现在的方案继续观察，要是有新的不舒服，随时跟我说，毕竟国内外用药习惯不一样，咱们得盯着你的状态慢慢磨合。”

“嗯，感觉有点恶心，头也时不时地疼，而且手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抖。”郑峤皱着眉头说道。

医生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情绪方面呢？有没有什么变化？”

郑峤稍作停顿后开口：“情绪比以前稳定一些了，不过睡眠还是不太好，入睡困难、睡的比较轻。”

医生：“用药后出现副作用的时间因人而异，身体对药物的适应和代谢是个动态过程，陆续地出现一些新的反应也很正常。那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一些让你感到特别紧张、焦虑、压力大或者情绪波动明显的事情？”

郑峤怕身旁的郑玥听了医生的话会自责，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郑玥眼底瞬间蓄满泪水，急切地说：“是有！所以他突然反应加剧，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还是药物副作用呢？或者两者都有？哪个影响大一些？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医生抬手示意郑玥稍安，目光在两人间温和流转：“很难单纯归因于刺激或副作用，临床中二者常相互作用。药物副作用会随代谢产生动态变化，而外界压力也会干扰神经调节，加重躯体反应。判断影响占比需要时间观察。若症状随刺激事件突发加重，诱因可能性大；若是用药后渐进式恶化，更倾向于药物调整期反应。但多数情况是叠加效应。先调整阿普唑仑剂量，配合规律作息缓冲。”

郑玥认真听着，点头如捣蒜。

医生的笔尖顿了顿，语气转为安抚：“记录症状发作规律，尤其与饮食、活动的关联。若出现呼吸困难、持续呕吐等严重反应，立即急诊。焦虑治疗本就是动态调试，不必过度自责，我们逐步优化方案。你平时要注意减轻工作压力，多进行一些运动，像散步、瑜伽之类的都可以，这对病情恢复有好处。”

“好的，谢谢医生。”郑玥紧接着又关切地问，“医生，那因为这药副作用导致胃不舒服，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吗？”

医生耐心解释：“可以在饭后半小时再服药，这样能减少药物对胃黏膜的直接刺激。如果症状比较明显，可以适当吃点胃黏膜保护剂，像铝碳酸镁咀嚼片。先这样调整看看，按时来复诊，有问题随时联系。”

“明白了，太感谢您了。”郑玥感激地说道，捞起郑峤的手臂带他离开了诊室。

隆冬的寒风卷着雪粒拍打车窗，车载暖气烘得人眼眶发烫。

郑峤望着郑玥紧锁的眉头，轻声宽慰道：“这回放心了吧姐？之前调整用药的时候也这样，适应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郑玥一开口，话语里难掩自责：“是姐太着急了，不该要求你那些，医生说你应该避免被刺激的。以后天塌下来有姐替你兜着，你只管去做喜欢的事，不用再勉强自己讨好谁。这件事和你无关了，现在开始我每周都会去临海一次，我来处理。”

郑峤：“说什么呢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郑玥突然转头，死死盯着眼前人：“峤峤，好好的，姐求你……”

“你又瞎想！我好着呢。”郑峤听多了这话，语气有些无奈。

郑玥沉默片刻，像是后悔刚刚多嘴，再看向郑峤时目光带着几分试探：“峤峤，或者你想不想继续读书？去英国读研怎么样？”

郑峤望着车窗外纷飞的雪，语气沉稳而坚决：“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哪儿都不想去，这样就挺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踏实。大姐，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护着我。”

还有后半句被他咽在心里：大姐，这些年你才是那个最苦的人。

从5岁失恃开始，郑峤渐渐明白了什么叫“长姐如母”。

14岁又失去二哥，他和大姐便是彼此的命，是支撑对方活下去的最后一缕火苗。

郑峤当然会为了郑玥好好地活，他爱大姐绝不比大姐爱他少。

郑玥眼底泛起欣慰的暖意，轻轻捏了捏他冰冷的耳垂，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