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对不起……对……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乔叔对不起……小峤对不起……”景谣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秦峻再回来的时候景谣侧倒在沙发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哭晕了。
他不忍心叫醒景谣,轻轻为她把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拢到耳后。
景谣缓缓睁开眼睛,巩膜满是红血丝:“小峤死了,他怎么能死了呢……”
秦峻始终守在景谣身边,看她哭晕又醒来,醒来又落泪。
天色渐暗,秦峻拨通了景谣父母的电话,待他们来接她回家。
第二天,临海市的报纸、各种公众号、大街小巷居民的嘴里都传遍了这个小城首富之子溺亡的消息。
景谣开始不敢触碰手机,甚至听到电视的声音都会恐慌。
父亲在厨房切菜,刀刃磕着案板,一下下都敲在她神经上。
景谣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父母只能把饭菜放在门口,看着快凉了就加热或重做,就盼着她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一口。
她频繁梦到在郑家别墅给郑峤上课,郑峤耍赖着让她跳过枯燥的课程,求她多讲讲在伦敦留学的故事。
也会梦到自己莫名地伫立在河边,郑峤的尸体就孤零零地漂在河道中央,所以夜里都不敢关灯。
秦峻每天都来隔着门和景谣说话,开始的时候景谣还会让他回去,后来就压根不搭话了。
景谣让自己与世隔绝,不去听外面的闲言碎语,但小城就这么大,会传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起初几天她自责,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带郑峤出来,他就不会死。
然后是恐惧,开始好奇到底有没有亡灵,郑峤会不会怪她。
最后渐渐想通了,整件事情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其实景谣理性的一半早就发现端倪,只是感性的那一半有意选择了忽略。
比如郑玥说郑峤和前面几任家庭教师都不和,却唯独自然地接纳了她。
比如每次郑峤需要她的时候,张妈要么恰巧不在,要么适时回避。
再比如带他出来的那天,一切顺利得诡异。
以及郑家没有追究她任何责任,哪怕郑峤再不受重视,这也很不现实。
这分明是个精心编织的圈套,而她不过是其中一枚被动转动的齿轮。
至于郑峤是否真的死了,她已不愿深究,心底更倾向于他还活着的猜想。
事已至此,她谁也不怨恨,怪只怪自己太稚嫩,行事冲动。
唯有后怕,如潮水漫过心尖。
整座城市都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时间过了月余,终于有一天,秦峻和往常一样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给景谣讲冷笑话,门锁突然被打开。
秦峻看到景谣的那一刻,心碎成无数片。
景谣憔悴得脱了相,眼窝青灰,两腮凹陷,仿佛来一阵风就会飘走。
“秦峻,我想好了。”景谣的语气坚定又郑重,“我跟你一起去京城。”
秦峻怔住。
几秒后激动得语无伦次,笑出泪光:“……好,好啊,太好了!”
景谣一下子觉得好安全,也卸力般地笑了。
景谣相信只要自己好,那就在哪都能过得好。
离开也好。
这个海边小城湿热荒诞的夏天,提前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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