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和见状,也是报上自己的名号——白面。
这名号取的敷衍,骰五也不以为然,“白面小友想赌什么?”骰五搓着手问道。他声音沙哑,带着常年饮酒的浊气。
他从小赌到大,这赌场上的玩法,无论是出名还是不出名的,他都会。
“在下技艺粗浅,只会猜大小。”
“无妨无妨。”骰五哈哈大笑,拿了一坛好酒,各斟一碗,递给顾允和,“那就一百两一局,咱们先玩上一局!”
“不是在下驳了兄台美意,”顾允和拍了拍空瘪的腰间,接过酒一饮而尽,“只是在下身上只剩五十两银了,便赌五十两如何?”
“好魄气!”藏月楼并非专门的赌馆,只是大厅摆着几张赌桌,一旁喝酒的人多是看着赌桌取乐的,此时靠窗处有个戴着花脸面具的中年男子拍案叫好,嗓音洪亮,“这才是赌徒嘛!”
顾允和心念一动,这声音与方才宫墙外听到的一般无二。她佯装不经意地瞥去,见那人虽戴着市井常见的廉价面具,但腰间玉佩莹润生光,必是上好的和田青玉。
可不就是乐山王?
他连衣物也没换,怕不是与那妇人求的奖赏,便是来此喝酒取乐?
猜大小规矩简单:三枚骰子点数相加,三点至十点为小,十一点至十八点为大。
骰五已开始摇晃骰盅。骰盅在他手中翻飞如蝶,三枚骰子碰撞声清脆悦耳。顾允和闭目细听,在骰盅落案的刹那开口,“压小。”
"三二五,十点,小!哈哈哈。。。"骰五开盅,笑声却有些勉强。他又掏出五十两对赌,顾允和接连压小,竟局局皆赢。不消片刻,她面前已堆了四百两白银。
围观者议论纷纷。这骰五在藏月楼也算小有名气,今日却连输八局,实在蹊跷。顾允和笑眼弯弯,正自欢喜,忽见闻人越一袭青衣出现在楼梯转角。她当即收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美人儿。”顾允和目光转向闻人越,故意提高声调。闻人越今日戴着银狐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在下应昨日赌约前来,美人今日可带酒来?”
“自然。”闻人越声音清冷如泉。甫一来,有好事者立刻让开一个赌桌,他欣然落座,“还是一百两一局。”
顾允和将四百两尽数押上。今日意外所获,加上昨日的一百两,再算上闻人越这些时日攒下的五百两,已足够百人小队自长安奔赴益州。她盘算着,手指在桌面上轻叩。
赌局毫无悬念。顾允和故意露出破绽,让闻人越轻松赢回四百两。她仰天长叹,“呜呼哀哉!囊空如洗矣!这可如何是好?”语气夸张,引得众人哄笑。
“白面郎君豪爽,这酒,便赠予你了。”闻人越微笑,取出那坛竹叶青来。
王女素来好酒,这酒,本来就是给王女准备的。
顾允和自是笑纳。
“小友小友。”那花脸面具的中年男子凑上前来,"老夫也好酒,这竹叶青可否分润一二?”他虽是对顾允和说话,目光却不时瞥向闻人越。
“有何不可?”顾允和爽快应道,心下却暗自警惕。她早听闻乐山王好酒,但今日这般作态,怕是另有所图。
一旁的骰五看得目瞪口呆。他之前也与这银狐面具的人赌过,赌技不过寻常,不过会些小花样罢了,怎的他敌不过这白面,倒叫这银狐赢这么多?
他并非有事藏在心里的人,当即便问出来了。
这问题话音一落,顾允和便哈哈大笑起来,“银狐公子风姿俊雅,令在下见之不忘,恨不得把家产悉数奉上,更何况这区区四百两?”
骰五:“……”
他似乎受了极大的侮辱般,僵直在原地,半天没动。
半晌之后,骰五猛地转身上楼,他动作急促,在喧闹的赌坊中却无人注意。唯有顾允和眸色微动,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她举杯畅饮,自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