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汤恰恰说明海鲜的鲜活。”我尽量保持优雅的用餐礼仪,用筷子撬开贝壳,扭下蛤蜊肉放进他的餐盘里,“海鲜是不能用其他东西掩盖本味的。”
“原来如此,Sylvi,你懂得真多。”
“只是我非常热衷于食用海鲜,所以才了解罢了。”
“非常?”
“非常。”
舒伦堡显然对这整张桌子不用一滴油的饭菜难以下筷,吃掉两块蛤蜊和那盘猪肉已经算他的极限了。
我不能在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视伴侣的用餐体验:“如果您觉得吃不惯的话,可以对日本人说按照他们海军的规格为您上菜。”
“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是海军规格?”
“因为日本海军的饮□□学西餐,应该比较符合您的饮食习惯。”
舒伦堡的表情很复杂,他以一种探究、疑惑、警惕、诧异的神色看了我几眼,就起身走出去了。
我等到他回来才重新开始用餐。
过了一会儿,日本厨子就端上来了红酒、炖牛肉、烤鳗鱼、奶油汤、面包和咖喱饭。
我开玩笑:“今日非周六,为贵客破例。”
“什么?”
“日本海军只有周六才能吃到咖喱饭,今天是周五,专门为您上这样的菜,说明非常重视您呀。”
舒伦堡不可置信:“Sylvi,你对日本海军这么了解?”
“那当然了。我的父亲告诉我的,美国海军吃冰淇淋,英国海军吃烤羊肉和红茶,日本海军吃鳗鱼和咖喱饭,海军们吃的东西永远比陆军要好。”
“……那法国海军吃什么?”
“法国海军吃英国炸弹。”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立即回归到职业警觉的强烈探知欲中,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你的父亲是海军军官?”
“不,他应该是陆军,因为他和我讲陆军最多。只不过美国的海军和陆军的关系没有日本的海军和陆军关系那么僵,还不如炮兵跟装甲兵的争斗大。虽然安托纳和西点存在多年的争斗,但是并没有到两军军官也水火不容的程度,所以他也会知道一些海军的事情。”
“等一下,炮兵跟装甲兵?”
“争权夺利嘛,这种事情在哪个国家都不少见,主要不就是为了那点军费还有军官们的升迁,其实也无关紧要,反正美国是一个海权国家,只要发展好海军就可以了。毕竟美国陆军要和谁打仗呢?如果美国海军和空军全部失败了,那么美国陆军唯一的作用大概也就是争取时间以便于流亡政府的转移吧。”
“美国有空军?”
“不好意思,我说的不严谨。美国没有独立的空军。美国和日本一样,都是孤悬于海上的国家,不像欧洲大陆一样,各个国家之间是相连的而且国土面积较小,飞机可以从一个国家飞到另外一个国家,所以具备独立作战能力;美国和日本的空军是一定要依托于海军或者陆军作战的,而独立的空军会抢占海军的飞行资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海权国家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Sylvi,你的意思是美国和日本不会成立空军?”
“是的。显而易见这是一个非常花钱的军种。如果要成立独立的空军,那就势必要从陆军或者海军剥夺资源,但是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同意呢。如果一定要成立空军,结果也只会是被海军和陆军瓜分,那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额外折腾。”
“Sylvi,你真是非常博学多识高瞻远瞩啊……”舒伦堡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你的父亲官阶应该很高吧?”
“我觉得是这样的。”
“觉得?你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职位吗?”
“他很少来见我——你知道的,美国有排华法案。而且也不会穿着军装来,但他有时候会和我讲一些军事上的事情。”
“为什么要和你讲军事上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他觉得我有天赋了。”
“他说过,如果我不是个女孩,如果我不是黄色皮肤,如果我不是私生女,他一定会把我送进西点军校。打破麦克阿瑟创下的神话——”
舒伦堡突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