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招抬步,走向通往二楼的雕花木梯。
二楼雅间的区域,比楼下稍显清净些,但依旧弥漫着脂粉与酒气混合的甜腻。温招目不斜视,如同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幽冥道上。她的目标明确,步伐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亦无可阻挡的威压,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垂着月白纱帘的雅间。
距离越来越近。
纱帘半透,隐约可见帘后那个慵懒斜倚的身影轮廓。他似乎并未起身,依旧维持着那副全不顾他人死活的散漫姿态。
温招的脚步停在垂落的月白鲛绡纱帘前。
柳含烟的魂体在温招身侧不安地浮动,她能清晰感知到温招周身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寒意。
“吱呀”一声轻响,月白的鲛绡纱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内挑开。
帘幕如水波般向两侧滑去,露出门内景象,也露出了那张脸。
就在这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寂静中。
“吱呀”一声轻响,月白的鲛绡纱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内挑开。
帘幕如水波般向两侧滑去,露出门内景象,也露出了那张脸。
是‘阮柿子’那张找打的脸。
风流,是刻进他骨子里的底色。雅痞,是漫不经心挂在眉梢眼角的玩世不恭。
墨玉般的长发并未束冠,随意披散,几缕不羁的发丝滑落额前,非但不显凌乱,反倒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颓靡,衬得那张脸愈发白得晃眼,如同上好的羊脂暖玉,在雅间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却惑人的光泽。
眉骨生得极高,带着一种天生的倨傲,眼窝微深,眼睫浓密如鸦羽,此刻半垂着,遮掩了眸中大半神色,却更显得那眼尾天生上挑的弧度,风流尽显,似笑非笑。
他唇角习惯性地勾着那抹恰到好处的痞笑,倚着门框的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己家后院晒太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全不顾他人死活”的从容与散漫。
“哟,”他开口,声音如同上好的古琴拨动最低沉的那根弦,带着独特的磁性微哑,尾音拖长,无端撩人,“娘娘能来赴约,真是倍感荣幸……”
调侃的话语如同精心打磨的珠玉,流畅地滚落舌尖,带着他惯有的玩世不恭。然而,当他的目光,终于穿透那薄纱般的帘幕,真正对上温招的视线时。
那流畅的、带着戏谑韵律的尾音,毫无征兆地卡在了喉咙里。
温招没有动。
她就那样静立在帘外,隔着冰冷无情的银色面具,两道狭长的缝隙如同深渊裂开的口子,直直地“望”向他。那不是寻常的打量,更非惊艳或厌恶。那是一种……洞穿。
一种仿佛能剥开他精心维持的风流皮囊,直刺入灵魂最幽暗角落的、彻骨的冰冷审视。那目光里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虚无,以及一种近乎漠然的、对世间一切包括他阮柿子在内都毫不在意的死寂。
‘阮柿子’唇角的笑意,那如同面具般焊在脸上的风流痞笑,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被那目光冻住了一瞬。
他感觉自己的喉结似乎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并非恐惧,也非恼怒,而是一种……仿佛被看穿、被置于某种冰冷解剖台上的无所适从。他引以为傲的从容,他玩弄人心的戏谑,在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注视下,竟显得如此……肤浅和可笑。
温招并不在意眼前人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台步走进雅间,稳稳落座。
温招坐定,这才微微侧首,冰冷无情的银色面具上,那两道狭长的缝隙如同深渊裂开的眼,再次“望”向僵立在门口的‘阮柿子’。
“阮公子,”她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平静无波,字字清晰,却比窗外渗入的夜风更冷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找本宫所为何事?”
她刻意强调了“本宫”二字,点明身份,也划下无形的界限。既然此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她的寝宫外,留下那张轻佻的邀约纸条,那么对她的身份自是心知肚明,此人异常棘手。
‘阮柿子’被那穿透性的目光和直白冰冷的质问钉在原地一瞬。
他心底那股莫名的躁意又翻涌上来,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恼火。他讨厌这种失控感,更讨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