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正想着,身后一声清响。陆婉君撬开了轴头,中空的天杆*里,一小卷发黄纸条醒目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陆婉君用小指勾出来,又如法炮制,撬开了地杆*的轴头,地杆里也有一卷小小的发黄纸条。
两人展开纸条,相互比对。
一张写着“九月初二,洛阳道以西八十里,陈泽。”
另一张写着:“十一月十八,洛阳道以南四十里,杜豪。”
陈泽和杜豪都是前两次的督粮官,第一次督粮队全军覆没,陈泽落得个横死匪手的下场;
第二次督粮队只堪堪逃回百人,而杜豪本该与其他人一起入罪,可最后的结局,竟是皇帝看在杜家的面子上,将他罢免回家,安然而退!
季衍的脸色登时如狂风暴雨将至的天,阴沉可怖,满腔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陆婉君微微闭眼,似乎努力平复自己当下翻江倒海的愤慨情绪,可每想一次,她都会听见一个声音质问:
为什么?
洛阳杜氏富可敌国,权倾朝野;杜钊身为皇家驸马,除了仕途,人生一切坦荡。
他们是国家的肱骨,生在大乾、长在大乾,皇帝待他们不薄啊!
季衍率军在前线奋战,才有他们如今在后方安稳的生活,匈奴到底开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能打动杜氏?
季衍满腔怒火无处可去,他重重喘着气,一把夺过字画,重新复位后沉声问:“阿婉,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房。”
陆婉君让他拿上屋内遗留的琴。
回到屋内。
“三郎,你把琴擦干净。”陆婉君道。季衍的君子六艺只学了个皮毛,保养古琴这种事,还得陆婉君来。
季衍一向都是手比脑快,一边抹去尘土,一边抱怨:“阿婉。我现在真想去揍那个杜钊!”
“不可。”陆婉君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那可是大公主的心头好,你把人打坏了,大公主哭天抢地找我要人怎么办?”
“那可是个叛国贼!”季衍嘀咕:“怎么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被窝里扒拉。”
“阿婉,这事,你到底怎么想的?”他问。
“我有几个困惑。”
陆婉君分析道:
“首先,念珠房里有情报不假。但情报这种东西,留久了便失去效用,眼下已是一月,留下这些过时的情报做什么?这是没传出去,还是截下来的情报?”
“其次,念珠在公主面前得脸是不错,但公主根本没有权力打听这些信息。那么念珠的情报从哪来的?她又打算将情报传给谁?”
“还有,杜钊在这件事里又算什么?他是单纯色胆包天地纳妾,又后悔了来找那份文书;抑或是他本就和念珠勾结传递情报,这才让公主产生了误会?”
季衍越听越糊涂:“所以,咱们现在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尽然。”陆婉君看向他:“三郎,你刚刚是不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嗯,他说的是匈奴语,意思是疯女人。”季衍抱着擦干净的琴放到陆婉君面前,“阿婉,你拿这琴要做什么?”
“我只是有个猜想,但不确定。三郎,你会写匈奴的文字吗?”
季衍挠头:“会写几个字,长得跟鬼画符一样。”
“按我说的写。”陆婉君拿了纸笔,附耳在季衍耳边嘀咕了一句。明明屋里没人,陆婉君偏偏不正大光明地说,非得要贴得极近,故意用撩拨人的语气念出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