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我生的,我拼了命生下来的,你凭什么带走?你们要是容不下我们,我就带孩子们回娘家。”
李大红受够了,她就没见过考上大学让辍学的,简直太离谱了。
马生平赚了点钱,回来特意给他们买了新衣裳,还买了一堆吃的。
本来想让大家都高兴高兴,没想到他们如此不知足,她上大学以来,公婆没帮过一点忙,反而别人一挑唆,就给找麻烦。
眼看着都要过年了,不让人安生。
她生的孩子凭什么放到别人家里养?
李大红说完,看一下。。。。。。
卓玛推开县医院铁门时,天光才刚透出灰白。她手里攥着化验单,指尖冻得发红,却不敢放进袖口??这张纸太薄,太轻,仿佛一口气就能吹走。可它上面写着的每一个字,都重如磐石。
“乙肝表面抗原阴性。”
“肝功能正常。”
“建议定期复查,保持营养摄入。”
她站在台阶上读了三遍,直到晨风吹湿了眼角,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十年了,从十五岁那年被亲叔父逼着嫁人逃出来后,她就没做过一次完整的体检。那时她高烧不退,在山沟里靠采草药活命,是江倩倩派来的志愿者把她背下山,送进诊所,还替她垫了医药费。
“你不是累赘,”江倩倩当时说,“你是我们第一个‘解忧信箱’救回来的人。”
如今她不仅是怒江工坊的质检主管,还是“饭碗计划”西南片区的培训导师。这次复查,本可以拖到下个月,但她想赶在出发前确认身体无恙??再过三天,她就要带队前往西藏那曲,执行“游牧女童流动学堂”的首期试点任务。
回到园区时,太阳已爬上东岭。江倩倩正在仓库清点教材包,见她进来,立刻迎上来:“结果怎么样?”
卓玛把化验单递过去,没说话,只是咧嘴笑了。江倩倩扫了一眼,眼眶一热,一把抱住她:“太好了!这下我能放心让你去高原了。”
“我可不是去旅游的。”卓玛拍拍她的肩,“那边海拔四千五,孩子分散在五个牧场之间,最近的学校要骑马两天才能到。咱们这套‘移动课堂+卫生驿站’能不能落地,就看这第一炮了。”
江倩倩点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银色保温箱:“这是我托北京协和的朋友定制的恒温药盒,内置GPS定位和温度感应器,里面装的是青春期贫血补剂、紧急避孕药试用装,还有一次性卫生巾改良版??加厚吸水层,零下二十度也不僵硬。”
卓玛接过箱子,沉甸甸的,像捧着一群陌生女孩的命运。“她们连月经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低声说,“上次联络员反馈,有个十三岁的姑娘第一次来例假,以为自己中毒了,差点喝羊粪水解毒。”
江倩倩闭了闭眼。这样的事她听过太多。云南有女孩用破布裹腰三年不敢换洗;甘肃某村小学女生集体逃课只因教室没有隔间厕所;而就在上周,贵州一位母亲竟给十五岁的女儿服用中药“闭经丸”,只为让她“安分等婆家上门”。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发东西。”她说,“是要让她们知道,流血不是羞耻,成长不是罪过。”
当天下午,团队召开最后一次行前会议。除卓玛外,另有四名成员同行:藏语翻译达瓦央宗、医疗志愿者张晓芸(前三甲医院妇产科护士)、技术员李岩(负责太阳能设备调试)以及司机老周??这位五十岁的退伍老兵曾独自驾车穿越可可西里,熟悉青藏线每一道暗冰与塌方点。
“记住原则,”江倩倩站在投影幕前,语气严肃,“我们不去挑战村长权威,也不搞强制宣讲。第一步是建立信任:帮牧民修帐篷、接生小羊、给孩子看病。等他们发现我们的到来能让生活变好,才会愿意听我们说话。”
“特别是女童教育问题,”她顿了顿,“不要提‘女权’,别说‘平权’。就说??识字的女孩会算账,能领补贴,懂得给牛打疫苗,一年多赚一头牦牛的钱。”
众人轻笑,但眼神认真。
散会后,江倩倩单独留下卓玛。“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带队吗?”她问。
卓玛摇头。
“因为你经历过那种黑暗。”江倩倩望着窗外渐暗的山谷,“你知道被人当成灾星是什么滋味,也知道当一束光照进来时,那光有多珍贵。我不需要一个完美的执行者,我需要一个懂她们痛的人。”
卓玛喉头一紧,只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