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万华难得没出门,吃过早饭就在客厅看电视,目光时不时瞥向温言蹊的房间。
江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观察着这对父子的动向。
温万华一个上午借着送水的名义进去了两次,但温言蹊一直在做题,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一直到午饭,才被温万华逮到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坐姿甚至都端正了一些,语气却还要装作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哎,对了,言蹊,你认识徐老板家的大女儿吗?徐芷。”
温言蹊刚洗过手,水珠顺着温言蹊的小臂滑落,在餐桌边缘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腕:“见过。”
“熟吗?”
温言蹊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皮稍抬:“她怎么了吗?”
“哦,是这样的。”温万华干笑两声,米饭在碗里拨来拨去,“徐老板最近不是一直在棠里嘛,徐芷这小姑娘也经常跟着他过来,这小姑娘不是在这边长大的,在这没什么朋友,我就想着……”
温言蹊不轻不重地打断他:“我平时不在棠里。”
他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瞬间打乱了温万华的节奏,让他所有的腹稿顿时无从发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温言蹊放下筷子,看上去有些无奈:“有事就直说吧。”
“哦好。”不习惯在儿女面前拐弯抹角的温万华就像得到特赦令,语气都不自觉快了几分,“其实就是徐老板家那边的意思,想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明天挽上有空吗?约着大家一起吃个饭。”
温言蹊瞥了他一眼:“你早约好了吧?”
温万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避重就轻地说:“就当是认识个新朋友,你也别有压力,到时候不光要你俩,他们一家都会来,咱们一家子也一块去。”
江枝的筷子悬在半空,米粒从筷尖簌簌落下。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温言蹊可一定要答应下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温言蹊的眼神在温万华和江芸的脸上逡巡,低声说,“徐老板家大业大,如果能攀上他们家,好处肯定少不了。可咱们家就是这么个水平,咱们知道,人家也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注定得弯一辈子腰。”
江枝顺着筷子尖,看向他修长的手指。
那双手在自然光下呈现出冷白的色泽,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粉。
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盖下,月牙形的弧线清晰可见。
这样一双手,即便拿的只是最普通的瓷碗,都像在把玩什么名贵器物。
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江枝很清楚别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样的。
冷淡矜贵,像外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天上月。
可他没有因为别人的赞美和追捧而迷失过自我,从来没有过。
他永远清醒,永远理智,永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见饭桌上冷场,江芸用刻意轻快的语气活跃气氛:“哎,说什么弯不弯腰的,你俩就是见个面,以后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而且就算真怎么回事了,那也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
自欺欺人。
江枝在心底说。
这话骗骗小孩子也就算了,怎么可能骗得过温言蹊。
在江枝的生命里,温言蹊是她见过最冷静理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