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允和把搭在床尾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他在这一层最右边的病房。”
受到鼓励的余音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移动,她喘着气站定在另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从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一阵悦耳的音乐结束后,余音透过玻璃看见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而程简虽然保持仰躺的姿势,表情却格外认真,是在听新闻。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程简的思绪,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可稍有动作后腰便疼痛加剧,他只能大声回应门外的人:“可以进。”
他转过下巴看向门口,余音苍白憔悴的五官进入视线一刻,护士几分钟前给的止痛药好像起作用了。
知道她表情略显木讷,震惊之余更多还是自责。程简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冲她小幅度地翘了翘手指。
余音坐在椅子上,微微俯下身,看着他却不说话。
她的眼尾慢慢变成粉色,眼底的水光若隐若现。怕她会以一己之力把安静的氛围渲染为悲伤。程简抬手捻住她的发梢,故意打趣道:“早知道刚才和护士要个饭碗了。”
余音表情疑惑,他接着说:“从你眼睛里掉出来的珍珠就算只有小半碗也价值连城了。唉,我还是没有先见之明!”
他自以为傲的玩笑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余音嘴巴一撇,弯腰把下巴放得更低了,喃喃道:“对不起,程简。”
她的肩头抖得厉害,声音几乎被电视机的声音完全掩盖住。
程简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他长吸一口气,竭力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许久,余音抬起脸,用力吸了吸鼻子对他说:“程简,我快死的时候——”
她的话没能说完,程简压低眉头把掌心从她的嘴巴上拿开,“别乱说话。”
“好吧,我觉得自己快晕倒的时候。”余音不得已换了个词,但感觉意思不对,直言道,“都说人在快死的时候脑子里会走马灯,我也有,但又好像不是。。。。。。我看见我穿着脏校服被人关在厕所里,还被人泼冷水,我出不去还把自己弄骨折了,最后也是你来救我。”
余音还握着他的手心,抿住唇,眼神怅然:“那种感觉好奇怪,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印象,但那个感觉又很真实。”
等她说完,程简并没有立即给到回应,表情也像是陷入某种回忆。
在余音轻声唤他名字后,他又眨眨眼,笑道:“说不定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总之,不论你的处境有多么危险,我都会救你。”
余音不认为他是在说假话哄骗自己,并且打心底里笃定他会说到做到。
她悄悄拨弄着他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你当时很痛吗?”
程简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说:“□□确实是很痛的。毕竟我也不是铁打的,但是一想到你,再痛也能忍受。”
他说得很认真,余音的泪水情不自禁就涌了出来。
在医院,最不缺少的就是眼泪。
余音意识到这一点,便把脸仰起朝向天花板一会儿,接着把目光投向电视机。
余音的病不算太严重,不需要在医院里住半个月。
可每当蒋云倩来看她的时候,她就会摆出一副精神蔫蔫的,反应迟钝的样子。而等到蒋云倩走之后,她又立刻出现在程简的病房里,生龙活虎,给他讲圈子里的八卦,偶尔兴致高的时候还会主动讲起一些高中校园的事情。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余音站在窗前,夕阳映照在她玫瑰色的脸蛋上,周围的一切都是暖融融的。
她喊他:“程简,你还记得你高中收到情书的那一天吗?”
这会儿就算是再稳重成熟的男人,一旦提起青春期爱情萌动的故事总会格外有兴致。
况且程简本来也不是多么沉静的人,他冲天花板挑了挑眉,开始抱怨:“当然记得,但又不是你写的,好歹我也是个帅哥吧。。。。。。”
余音说:“其实我送给谭律师的情书被你掉包了,对吧。”
“你生气吗?准备重新送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让我帮你送。”程简的嘴唇突然冻住,板着眉眼盯住她。
她倚着门框,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出耀眼的金光,笑容纯粹:“我不会生你的气,还有,其实那封信根本不是情书。”
程简突然笑了:“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余音的表情瞬变。她走到床边,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气,“你是不是偷看了!你怎么可以偷看呢!”
“你刚刚才说不会生气的。”程简撇了撇嘴,侧头回避她愠怒的目光。
“我反悔了!”
“反悔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