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是浓厚的黑灰色,就是势头凶猛的红色,天空的颜色微乎其微。
余音把手里的帕子用花瓶里的水浇透系在后脑勺,在打开的窗边用力深呼吸一口,低头折回完全烧着的隔间里。
花瓶砸向孟荣的那一下也许正中要害,孟荣此刻保持靠墙坐的位置,脸色煞白,全无着火前的嚣张气势。
她蹲下在孟荣腿侧,非常不情愿地拉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他从墙根拽起。
安静了许久的孟荣慢慢掀开眼皮,双眸竟然是绝望的神情,问她:“为什么。。。。。。”浓烟早就灌满鼻腔喉咙,断断续续,“为什么还要回来?”
窗帘就要烧到天花板的横梁了,余音无暇回应他,只用力揽住他的后腰,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人扶起。
可孟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仅不感谢她,还用力拽下她遮住口鼻的手帕。
此刻余音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除了浓烟之外,更让人费解的是孟荣竟然没有一点求生的想法。
孟荣一边咳嗽一边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救我?”
他站在原地,无论余音怎么用力都推拉不动半分。
余音只好用手代替手帕遮住鼻子,说:“因为你死了,我就成了纵火和蓄意谋杀的嫌疑人。”
孟荣仿佛在笑:“这里没有监控,谭律师一定会帮你辩护,有他在——咳——完全可以帮你洗清嫌疑,这个说法不成立。”
“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死在我面前。”余音竭力大声回答。
趁他走神时,余音当即抓住他的手臂,连拉带拽将人往逃生的方向带。
重新走向敞开的窗户边,呼吸到稍清新空气的一刻,余音拼命感受大火之外的信息。
而孟荣无厘头的话却又给她当头一棒。
“你。。。。。。你爱我?”
甚至以为自己是吸烟太多而产生幻听,余音不可置信地回头,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爱你个鬼!神经病!”
余音用仅存的力气把孟荣推倒在地上,接着以泄愤的力度踩灭他西装下摆的火光,咬紧牙根道:“我救你是因为我对生命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即使我希望你去死,死得远远的!”
“哈哈——希望我死。”
他的笑声和地狱的恶魔没两样,余音感到恐惧,和他拉开距离。
两人就这样互不搭理,而隔间的火也越来越大,很快就会烧到他们所在的空间。
余音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冲仰头不语的孟荣喊:“为什么救护车还不来?”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希望我死。”孟荣嗓音嘶哑。
就算是为了争名夺利,赶尽杀绝到这种程度的商人,余音也是只在电视里看过。她无力地趴在窗边,为了呼吸到更多的空气。
“五分钟内还没有人破门的话,我们会死在这里。”
就算火烧不过来,他们也很快因为烟雾而死,余音很清楚这一点。
视线模糊,她凭借记忆走到桌边,陶瓷花瓶变得烫手,她努力睁开眼,把仅有的水打湿餐巾,然后脚步踉跄地走向孟荣,把餐巾塞给他之后独自爬上窗台,把脑袋探出去。
烟雾包裹着自己,各种物质被火烧发出的爆破声充斥在耳边。恍惚间,她的脑中突然播放出一段未曾见过的画面。
女孩被人关在厕所的隔间里,有人从门板上方倒下大桶的凉水,她手足无措地去躲,可眼皮仿佛被难闻的墨水糊住,根本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