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护士和医生急匆匆推着一张病床往这边来,躺在病床上的人的膝盖骨呈一百八十度扭曲,露出的腰腹更是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白色的骨头。
红色的血迹从大门开始一直到紧闭的病房门前结束。
刚才还身形懒散的医生瞬间挺直了腰,“安排输血和血气分析。。。。。。”
脑子混沌的余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半睁的眼皮便立刻被程简的手心覆住,他说:“再睡会儿。”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程简来不及征求她的意见,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到医院不远处的小诊所。
深夜的小诊所人少,破旧的长凳上一位中年妇女搂着大腿上还在挂药水的孩子,而墙角那张窄小的,铺着浅蓝色毯子的床沿也坐着昏昏欲睡,手背扎着针头的男人。
程简这会儿不怕他们会被人认出,帮坐在矮竹椅上的余音摘下口罩,径直朝红木柜前白发苍苍穿着白色大褂的老人走去,“医生,我女朋友过敏,现在还高烧,您帮忙看看吧。”
老医生悠悠转身,戴上老花镜细细打量着程简,“过敏怎么会引起发烧?”
“她泡了冰水。”
老医生只淡淡“哦”了一声,接着转身面向红木柜。
程简等了好半会儿,发现老医生动作慢得像是被人调了倍速,再次张嘴说道:“您快帮她看看吧。”
“急什么,死不了!”老人扭头瞪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程简忍下心里的怒火和委屈走到余音身边,就在他准备带人另寻他处的时候,老医生手里拿着小小一个黄色的箱子走来。
老医生颤颤巍巍地把水银体温计甩了两下再交给他:“这个三瓶,边量着体温。”
药水被推出尖细的枕头,手腕上的黄色软管被人紧紧固定住,老医生对余音说:“我手重,痛也忍着。”
即便被事先告知,程简还是忍不住开口:“麻烦您轻点。”
不出所料,老医生又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安静些。
针头完全隐没在血管里,可余音连眉头都没皱,像任人宰割的绵羊,虚弱地靠在床头。
三瓶又三瓶的药水。
她生着病仍要一直保持着坐的姿势。
程简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脑袋倒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头顶天花板的灯管盖了层薄灰,光下有不少细小的飞虫,盯久了也头晕犯困。
稍不留神,握在手心的余音的手便会抽走,在她开始挠下巴,挠脖子之前程简便会重新握住。
他只记得让她换衣服,忘记自己胸前依然潮湿一片。
穿堂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后重新打起精神,手心继续盖在她的额前,为她挡住碍眼的光。
天亮了,光临诊所的人多了起来,声音逐渐嘈杂。
余音睁开眼,程简还全神贯注地盯着头顶的缓慢下滴的药水。
发现她睡醒了,他急忙问她:“你饿不饿,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余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多了,我们回去吧,你也需要休息。”
“我不休息也没关系。”他说着便起身去找医生拔针。
正是早间新闻的时候,余音松懈地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小电视,心中莫名感慨万千。
程简如果不进娱乐圈,应该也会和新闻里的主持人一样西装革履地播报。
“今日凌晨2时58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在飞往澳大利亚的途中突然失去联系,随后被发现坠毁在。。。。。。遗憾的是,机上所有乘客及机组人员均已不幸遇难。
据调查,遇难者一家均为孟氏集团人员,家属已得到通知。孟氏集团孟荣表示相关部门正着手安排善后事宜,社会各界对此次事件表示深切哀悼。”
飞机坠毁的画面结束后,屏幕里播放着孟荣毫无情绪的面庞。
看着那双如蛇蝎般深不可测的眼睛,余音的呼吸不由得滞住。
猛然间,一个念头如流星般从脑中急速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