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代将军庾季夏在军旗下集结全军。
庾季夏嘱咐徐数的封锁消息,自是事与愿违,此时三军列阵,一片耳语,榆辛人突袭玉林之事昨夜早已传遍。
半刻钟后,庾季夏才身披甲胄,走到了军旗之下,军旗立在坡地,他一出现走到高处,诸士兵的议论之声越发大了。
自他身后有两个人被押着走来,一个是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白讯,另一个是没有被捂嘴捆绑的白英。随着这两个人也被押到了高处,看清谁人后议论声渐停,继而又爆发了更大的讨论声。
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元吉,忽然飞身上前扇了白讯几个耳光,这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完后,整个山谷都变得寂静。
“元吉,你怎敢以下犯上殴打白讯将军。”庾季夏此时不疾不徐地说道。
“将军,他是通敌叛国之人,有何打不得的?”
“通敌叛国?可有证据?”
“自然有证据,奉将军之命,末将调查了一夜。”元吉跪在庾季夏面前说道,他声音洪亮,响彻山谷,唯有面前的庾季夏能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慌张神色。
“证据何在?你都查出了什么?”庾季夏垂眸下望,神色平常。
“白英招了。白讯的副官白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通敌叛国之罪。”
听到此处的众人皆是不可置信。
“白英,你来说,你可认罪?”庾季夏看了一眼白英,又看了一眼他身边被堵着嘴满脸通红摇头的白讯。
“末将白英……认罪。”白英被两个士兵压到了庾季夏面前。
“何罪?”
“通敌……叛国……”白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又睁开了眼睛道:“是白讯,是白讯令我所为,我们在榆中大将军刚刚离开,他就要我去和过往商队报信,我当时不知那信是送往敌国的啊!”
“你不知信写的是什么?”徐数突然发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全是白讯所为!”
“既然你不知道信的内容,你又如何知道这是叛国之信?”徐数听得满腹疑惑,难不成庾季夏真听了他的话,要把一切都要按到白讯头上?可这做的也太过了。
“我……我……白讯醉酒那日他亲口承认的,他还说对方的士兵现在定已攻破玉林了,我大夏边境危在旦夕。”
“既有人证认罪,那可有物证?”庾季夏又道。
“有,这是白讯与敌国来往的信件。”元吉从胸口掏出几封信直接呈给了庾季夏。
“还有这个,白讯与白英皆已按了手印认罪画押,文书在此。”元吉掏出两张按过手印大状纸呈到前排几位将军面前,一封血书为白英亲笔及手印,另一封也有白讯的签名与手印。
“白英,你已血书认罪,那我问你,此叛国大罪依照我大夏律法,该如何惩罚?”
“按律当诛……诛三族……”白英抬头,留下两行热泪。“庾将军……能不能看在我……不知传信的内容,又供出了白讯的份上,放过我的三族家人……”
庾季夏仰着头朗声道:“昨夜闻听玉林失守我心乱如麻,可真正让我痛心的是——叛国之人竟然是白讯。今日,我已决意出兵玉林,此刻,便以叛国之人的头颅祭旗,祝我军旗开得胜。”
不知是谁在队列中第一个喊出了——“以白讯的头颅祭旗!”将士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齐声呼喊:“以白讯的头颅祭旗!”
徐数与姜和的脸色大变,他们不是这些愚兵,他们听到的是“出兵玉林。”
“出兵?怎可?将军可有大帅留下的虎符调令?”徐数的声音淹没在呼声如雷的士兵呐喊声中。
站在最高处的庾季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扔到了白英身前,道:“你在此地,挥剑自裁,以血祭旗,我便保你家人一世荣华。”
“谢庾将军。”白英仍被押着,他低着头看向了庾季夏闪着寒光的利刃。
他二人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士兵“以白讯的头颅祭旗!”的呼声中,只有离得极近的几个人听得清楚。
白讯听清后,几乎快要挣脱束缚,元吉迅速的闪到白讯身边,按住他的脖颈向下压着。
庾季夏看了白讯一眼,冲着压着白英的人摆了摆手。
双臂被放开,白英缓缓拾起了面前的利剑,横在颈肩,他转身面向三军道:“愿以我血祭苍天,愿我大夏得胜。”
白英横剑自刎,血流如注。他就这么流着血睁着眼倒在了军旗之下,准确地说,他一直睁着眼看向庾季夏,以此提醒对方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