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行沉默地听紫苏讲完逃亡经过,谷娃子已经买回稀粥。
等紫苏吃了些东西垫好肚子,周立行才告诉她,“给你宝片那个老头子,江湖外号叫黑老鸹,已经过世了。”
紫苏怔愣,“那我……”
“你先说你想要什么,若是办得到,我可以替黑老鸹完成这件事。”
黑老鸹关于抗日的遗愿,方结义已经去办了,这件小事,周立行想自己来。
并且,这一次,他想试试堂口,他再出去一次,堂口又会如何?
陈三爷和邢五爷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这周立行不应该留在堂口,趁着此番立威,把大家看得严严实实吗?
怎么又要出去?
紫苏再次跪了下去,“我早就和那张富商失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回会理,把我的两个孩子带出来。”
“会理?”
周立行想起了三刀凉,那个直爽凶悍的大姐,他示意谷娃子去扶紫苏,平静回答道:
“我们在会理确实有个分堂,我可以无偿带你去会理没,但能不能救出两个孩子,我不保证。你现在看样子身无分文,没有钱,请不出堂口的其他兄弟为你做事。”
紫苏抹着眼泪点头,她站起来后解释道,“我在会理老宅藏得有金银,到了会理,不出意外是有钱付报酬的。若是我孩子不在了,我……”
“去了再说。”周立行打断了紫苏。
“谷娃子,你带紫苏姐去我家吧。约下堂口的医生上门,再请瑞鹤姐也来一趟,先给紫苏治治伤病。”
紫苏十分聪慧,他看出周立行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待,便向堂口其他人都道了谢。她走路有些蹒跚,谷娃子赶紧地扶着她一起离开。
陈三爷知道周立行有话要说,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陈三爷、邢五爷和周立行三人,没隔几息,姜九爷、车十爷和代六爷唐浩子也进来了。
这下,堂口的三、五、六、八、九、十的领头人都齐了。
周立行知道,这是大家趁有台阶,一起来把之前的事情说开。
他本是想再迟一些,等他思考得再清楚一些,再来堂口的。
然而今日来都来了,肯定只能跟大家好好谈一谈。
周立行没吭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先开口。
陈三爷跟姜九爷对了下视线,姜九爷先开了话头,话题却有些偏:
“小八爷,之前跟光耀堂合作那事儿,本是你从滇西回来,我们就要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回来就急匆匆地去看那王喜雀,又跟着王喜雀去了重庆……”
邢五爷眉头一皱,打断姜九爷的话,“姜九,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九却不惧怕邢五,继续说道,“实话说,当时我晓得你在重庆那边的码头自爆身份,差点以为你是跟王喜雀私奔被发现了呢!”
“你回来之后,也没说来跟三爷和我们商量商量,若你不愿意,我们内部先统一了意见,也是可以去退股的。”
周立行见姜九爷来势汹汹,并不感觉生气,这姜九爷摆明了就是被退出来当黑脸的,“然后呢?”
“大家都有做的不地道的地方,这事儿,咱们就过去了,谁也别提了。”姜九爷颇喝了口茶,瞟了眼陈三爷,没再多说。
周立行点点头,看向姜九爷,“我送王喜雀去做什么,你们肯定都打听清楚了。我哪里做的不地道?”
姜九爷眼睛咕噜一转,许多话在喉咙中压着,却不能明说。确实,明面上,周立行没有任何地方不地道,他送王喜雀去寻人,王喜雀寻到了木茶商,是跟着木茶商回来的。
他们都感觉有猫腻,可没有实证;周立行说他们违令,却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事儿还不过去?还要追究?”姜九爷索性不要脸,开始胡搅蛮缠。
“股已经退了,人你也全都接回你的院子了,你还想干什么?”
“难道还要让抽大烟的兄弟伙们戒烟?让喜欢逛窑子的兄弟伙们禁闝?”
“国军的军纪写的那么多,他们怎么又要倒卖大烟!吃喝嫖赌!”
姜九爷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了桌子,“那你不如自己去投共算了!!!”
周立行安静地看着姜九爷一个人表演,他端着茶,轻轻地吹,小口地喝,等姜九爷表演完了,环视一圈在场的人。
大家表情各不相同,陈三爷在等,邢五爷为难,唐浩子左看右看一脸吃瓜,车儿十爷完全在状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