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闻言,勾唇道:“民女表字颦颦,公子可这般唤我。”
“阿颦姑娘,”他笑了起来,那张端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名谢誉,你亦可这般唤我,后日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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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石黍米禾稻,虞昭携玄戈前去采买,粮源自是不能从渊国进,因此便从燕国粮贩处采买。
最后虞昭与粮贩讲价,四百石合计九百金,剩下一百金用于添置赈灾事物和运送粮货。
将粮货运至渭河后已近薄暮,虞昭将一瓯春舍铺面暂时当作这几日存放黍米的粮仓,而后清点数目。
翌日。
运粮车还未至,谢誉所乘朱帘玉幕的马车便映入眼眸。
他今日着天青色素衣,长发凭薄带半束起,谢誉锦靴及地,英采惠姿,照映泉石。
“阿颦姑娘。”
转眼间,谢誉那张雅正的脸便清晰映在虞昭眼底。
“谢公子。”她应声。
“我们何时出发?”
“再有片刻运粮车便到了,谢公子可曾餐否?”
“还未。”谢誉答道。
虞昭将碗碟摆在桌面上,盛了两大碗素粥,“那谢公子不若来尝尝我做的粥罢。”
“好。”他接过那碗热粥。
迟铭跟在谢誉身旁,心想主子出门前便已用食,何况他向来不暴饮暴食,就算是正餐,吃得分量也很少,以免饱胀胃疼。
半息之后,谢誉却将那碗粥尽数咽下,而后神情不改,“阿颦姑娘好厨艺。”
“谢公子自富庶之地而来,平日里八珍玉食,我做的不过是些粗食,担不起公子之誉。”
“是么。”谢誉搁下碗筷,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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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粮车将百石黍米运至长淞岭时,已是晌午时分。
虞昭与杏月支起灶台炊米,将黍禾熬成汤粥,以碗分之。
赤日高悬,破败的泥路旁排起冗长的人流。
长淞岭的百姓大多是伤民、流放者,初见有人来此地施粥,大多神情漠然。
官家昔日不是没有派人来过长淞岭赈灾,只是那赈灾的钱,被官员贪去,最后施粥只是个空幌子。
他们这些人挤破脑袋去挣一碗粮面,到头来只是掺了几粒谷物的清水。
那些贵人们住在朱楼里,所谓修善缘,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理得。
没人对赈灾之举再抱期待,京中贵人亦不会真的希望他们得到救赎。
直到一个灰扑扑的小童捧着那碗米粥回来,长淞岭众人纷纷看去,才惊觉不同。
米粥汤汁浓稠,禾谷粒粒饱满,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于是那些沉沉的面庞鲜活了起来,他们在施粥地排起逶迤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