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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霭流玉（第1页）

因着渭河一带是湖畔乡间之地，十里内甚少有药坊、医馆，一瓯春舍开铺几日有余，便颇有些门庭若市之意。

虞昭着一袭水色裙裳，青丝半挽，于桌畔执笔写下药引。

她出诊时，杏月便在铺中打点，玄戈依着药引自林间采回草药。

就这么数日过去，乡间街坊流传多了起来。

亦如，乡间新来了位女医，容貌姣好，身姿窈窕，君子见之则寤寐思服。

又如，女医悯人良善，乐善好施，若是遇见贫民得了顽疾久未愈，便不收取诊金。

·

一日，虞昭照常出诊。

忽而淅淅沥沥下起疏雨，街上人影零星，皆往道旁檐下避雨。

虞昭心想，便该关铺了。

她将药箱收好，正欲离开，但听马车达达声，人语窸窣。

她骤然转身，只见朱红落帘之下，缓步走出一人，他身侧侍卫为其打伞，伞檐半倾，遮盖住了他的面容。

虞昭心神微晃，目光不由自主随之看去，只能看见他清隽的身形，紧束的窄腰，和随意垂落在身侧的苍白指尖。

他未曾言语，周身气质却不俗，不同于燕三殿下的随性洒脱，倒像是她不愿再提起的故人。

君如赪玉，初看是风雅之姿，再看却觉些许寂寥、寞然，似是不系舟般伶仃，又似是孑然水云身，将欲消散于风。

虞昭面色微泛白，仓惶欲逃。

她自离渊国之后，已许久未曾想起江春言，与他亦是相别数月，那一封休书，那一场大火，将荒唐前尘都烧成灰……虞昭以为他们之间早已两清，如无意外，此生不复相见。

如今，江春言怎会出现在此地，他应当前程似锦，仕途顺遂，又或者寻得嘉宁的下落，互诉情意。

而不该是为她而来。

江春言从前便厌恶虞昭，厌恶和安公主驸马的身份，他不爱她，又怎能是为她而来？

“姑娘，”一道喑哑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知今日可还接诊？”

虞昭回神，只见来人已立于铺前，侍卫收了伞，他的面容便清晰可见，端正温文，算不得美人，却很耐看。

不是记忆中那人，方才只是情急，她才将他错看成了江春言。

“自然是接的。”虞昭应道。

她纤指搭上他苍白的腕，细探脉象：虚浮而紧，是风寒外侵，阻遏卫气之兆。

“公子近日入夜可曾感冷热交替，隐有头疼之症？”

“在下确有此症。”他敛眉，纤长的睫毛轻抬，眼神落在虞昭身上，只是他望向她的那眼，甚是清明，并未有冒犯之意。

他问道：“姑娘可曾探出些什么？”

“凭脉象来看，似是着了凉寒，亦似郁火久难舒，故而虚浮。而这紧——”

虞昭顿了顿，继而道：“应是旧疾。”

他沉默半晌，眨了眨眼，薄唇轻启：“依姑娘所言，又当如何医治呢？”

“新病旧疾相撞，自是先祛除新病，以免旧疾复发两相斥，至于这旧疾，并无痊愈一说，只能慢慢调理静养。”

“迟铭。”他开口。

身侧侍卫心领神会，将诊金置于桌上。

“这是一千金，这段时日便劳烦您替大人调理一二了。”迟铭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