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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自刎（第2页）

江辞和东君同时看他，原铎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似乎站不稳，东君迈出一步，下意识伸手，他却已经站稳了。

脖间鲜血横流，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虚，他伸手抹了一把脖子，见手掌鲜红，笑了一声，道：“我活的太久，以前的朋友早就死掉了，在修仙界，认识的人也没几个，希望你不介意我把你当做朋友，江姑娘。”

江辞紧绷的身体忽的一松，没说话。

东君黑沉着脸，道：“待你身体好了之后，什么样的朋友没有？我要做的事，你不要管。”

原铎摇摇头，正视上东君的眼睛，道：“当年的事，我是心甘情愿冲上去的，甚至庆幸是我。其实我很为你骄傲的，哥哥。”

“我的哥哥，是上界修行的天才，不过十几岁，就可以帮我把一片山头的树木都砍倒，让我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去劈柴了……哥，爹娘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你不必把他们的话放心上。”

东君瞳孔颤动，嘴唇极细微的开合，却什么话都没说。

原铎又接着道：“其实山头那条小道上的萝卜丸子汤很好喝，但每天困在方寸之地，我仍是活的不痛快，我想去鹿行最繁华的城池看看，听说那里有一个地下城，我可以去那里逛逛，淘几个小玩意，也想去看一下所谓的大海究竟是什么样子，真的是广阔无垠一眼望不到边吗？到了晚上，那些漂亮的光点会不会爬到我脚上？还有我们小时候一起住过的地方，不知道阿婆最后有没有找到她孙子的尸体，她给我做的糖葫芦，真的很甜，很好吃。”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眉眼弯弯，眼角隐约能看到一点晶莹。

半晌，东君道：“……这些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都带你去看一看。”

“不用了。”

伴随着这句话，利刃刺破胸膛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东君呼吸一滞，瞳孔猛然骤缩，下一个瞬间，他接住了原铎倒下的身体。

原铎眼中的神采飞快灰败下去，胸膛不断涌出鲜血，又被黑色的衣袍吸入，浓重的血腥味环绕周身，东君伸手捂住那里，触感黏腻湿润，他暴怒道：“你究竟在做什么？！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是把爹娘的话听进去了吗？！他们早死了！早就死了！！你是我亲弟弟啊！！我何曾将你视作累赘？！”

他恶狠狠的扭头盯着江辞：“等我把她的神骨取来，你便……”

原铎顶着一口气扯住东君的衣袖，喉间不断呕出血来，他断断续续的：“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行！”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利刃彻底没入心间，刺进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东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连忙伸手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满心满眼都是江辞体内的神骨，此时似乎终于醒过神来一般，向来冷漠自持的脸庞闪过一丝慌乱，他想把刀拔出来，可是又怕血被带出来更多，举棋不定间，怀里揽住的人身体渐渐软了下去，无声，无息。

无力感充斥在东君心间，他睁大了双眼，心脏似乎被攥紧了一般，令他难以呼吸。他无意识的细细盯着原铎紧闭双眼的面庞。

他的脸很白，白的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液，就连唇色也一样。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看到的，都是这样的脸。

他忽然想起从前的原铎。

少年拿起斧头，一下一下的砍向粗壮的大树，他抬头眯着眼看了一下天上高挂的太阳，热的面庞通红，他抬手拭干净额间的汗珠，抱怨道：“这么多树，什么时候才砍的完啊，要是可以挥一下斧头，整座山的树都砍完就好了。”

“我等哥学成以后来帮我砍柴呀。”

“等哥回来了，我就把家里最肥的鸡宰了，把肉最多的鸡腿给你吃，我只吃鸡脖子！”

少年赤诚，又热烈，在他眼里，哥哥无所不能。

最后呢，爹娘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交到他手里，道：“你荣升上界，前途璀璨，是好事！剩我们两个在下面，啊铎便是我俩的依靠，他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是不能救回他，你也别回来了，就和你弟弟一起去死吧！”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弟弟那么苍白的神色，他原本应该是神采飞扬，永远热烈的，只是从他接过他的那时起，他的脸再也没有红润过，再也没有鲜活过。

东君指尖一颤，抚向原铎沾了血的脸庞，面色陡然颓了下来，喃喃道：“你死了，我怎么办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的下你，我到底要怎么做？”

他将原铎轻轻放下，万籁俱静，只听得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他倏地抽出佩剑，毫不犹豫的往脖间一抹，血液飞溅，“哐当”一声，佩剑落下的同时，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父母痛不欲生的声音：“你要是救不回他，就跟他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