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断壁残桓,大雪纷飞,长睫微颤,雪花落在江辞脸上,化为冰水。
如果许清鹤清醒着,她与许清鹤合力,未必杀不死东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弟弟的死,而选择自戕。
江辞甩散连接自己身体的黑丝,往东君和原铎那边走去,刚走没两步,那黑丝又自主缠绕上来,拍不散,江辞也就不理了。
站在他们尸体旁,确定他们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江辞才松了一口气。
锁月楼、紫石床,甚至是秘境那无辜被制成美人酒的美人,都有了定论,即便很多人都未必相信事情的真相,但至少,已经有人听到,有人看到,真相大白这关也算是过了,做下这些事的主谋也已经死了,可为什么……
江辞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细微之处,沉沉压抑萦绕心间,始终不得解脱,是原身的执念,并未消散。
难不成她想的方向是错的?原身并不是想真相大白,也不是让主谋付出代价?
江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心有所感一般,她蓦地转身,只见黑丝的出处源头,有了细微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耳铛随着他的动作轻声响动,煞是好听,犹如天籁。
江辞双眸一亮,快步奔回去,可还没跑出去两步,耳边猛然“砰”的一声响起闷闷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钝碰。
刚扬起的嘴角霎时凝固下来,江辞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低下头,她的肚子,破了一个拳头大小般的洞,气流太冲,有些许碎肉血渍溅到她脸上,鲜血争先恐后的在洞口处涌出,她甚至还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内脏。
视觉冲击太猛烈,江辞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鼓动的声音,又好像什么知觉都没了,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她急切的想抬头看看许清鹤,可抬起了头却什么都看不到,时间好像静止了,原本站在对面的少年已经不见,一阵微风掠过耳边,带起她脸庞的碎发,身后猝不及防的响起一道惊雷,猛然把她惊醒,再也抑制不住,江辞‘哇’的一声呕出血,整个身躯无力的往后栽去,似乎是有人接住了她,江辞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衣领,红彤彤的占据了她全部视野,在黑暗袭来之前,她忍不住爆出一句:“我艹你大爷的!”
江辞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做梦。
她站在一片黑茫茫的浓雾里面,只觉遍体生凉。
江辞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体踉跄了一下,她回头去看,黑雾似乎散了些许,绊到她的物品逐渐显露真身—是一个骷髅头。
她瞳孔倏地骤缩,心里确定的一刹那,排山倒海的尖啸如惊雷般从耳边炸响,直达脑海深处,犹如刀割切片,一寸寸刮骨而过,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颤动,痛的她脸色顿时煞白。
江辞捂住双耳,面露痛苦,她蹲下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试图隔绝这冲破耳膜般的尖啸,可根本没有用,他们变本加厉,尖啸变成了嘲笑,变成了哭喊,化成一句句恶毒的诅咒,黑雾缭绕她全身,愈来愈浓。
她微微颤抖着,眼睛瞪得老大,红血丝蔓布眼眶,尖利的声音无孔不入,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猛地站起身,不管不顾的怒喊道:“你尽管叫啊!难道我怕你吗?!”
话音刚落,尖啸声就如潮水般褪去,黑雾鼓动,江辞站在其中,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她稳了稳心神,往前踏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粗粝沙哑的狂笑声振荡,江辞猛地回过头,却发现黑雾又重新聚集在一块,浓郁如实质。
江辞脸色扭曲了一瞬,回过头迈开腿就开始狂冲,脚下的路并不平坦,时不时踩到森白的人骨,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遇上点阻力就瞬间碎成几段。
越往前跑,黑雾就越薄,耳边回荡着笑声,如附骨之蛆,江辞顾不上,跑的心肝肺都在疼,直到看到那累积成山的尸骨堆,才终于停住脚步。
黑雾终于不再成团的挤在一块,化作整个山坳里的一抹黑色雾气,江辞喘了一口气,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又回到了魔域,满打满算,出来还不足一年呢。
不知道哪个人这么缺德,又把她丢回来。
想到什么,江辞立马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发现完好无缺,没有大洞,也没看到那些肠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她跑的已经很远了,那难听的笑声也随之远去,但那团黑成一片的浓雾,却仍是在视线之内,距离太远,只看得到一个小黑点。
她抬头往天上看了看,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周围飘散的黑雾都争前恐后的往上面飘,妄想挣脱那一方结界,重获自由。
魔域很大,很大。至少占据了大泽山一半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