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人在这闹事。”小薇皱着眉嘀咕,“上回三天连唱,票都是卖给票友的,大家知根知底没那么多事儿,今儿是折子戏,除了vip包厢都是对外卖票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抱歉啊先生,您不能在这喧哗的。”帘子外,前台的姑娘连声解释,“我们迟老板规矩就是下台不见人,不能坏规矩的呀。”
“什么狗屁的规矩!”
帘外,男人的影子粗大肥胖,一抬手,就把前来劝阻的姑娘甩去一边,还朝着帘子伸出手来,说着就要一抬手把帘子扯开。
“一个臭唱戏的装什么清高!”
男人半个身子已经钻进帘子来,他只觉得鼻尖迎面扑来一股脂粉香风,光是闻了闻,整个人就如同吃了一碗新酿的梅子酒,神魂颠倒;再一抬眼,帘后,赫然立着位花旦美人,朱钗环饰,身形颀长,白玉鹤颈,就这么冷冷瞧着他。
美,是真美,近距离看更美,他今儿才算是知道,什么叫戏子美人儿,什么叫名满京城的男扮花旦。
他越看越喜欢,甩着一张油腻的脸,笑嘻嘻就要上前去拉美人儿的手。
一只结实的小臂忽地从帘后探出,勾着手指扯住男人的后脖领,肌肉绷紧,只用力向后一扯,那男人瞬间面色扭曲,抓着自己喘不过气的脖子,如同被拎起来的猪崽,狠狠摔出帘子。
第24章第二十四折鎏金折扇隔着一把扇子短……
老屈跟梁洗砚说,今儿牡丹楼有福利给票友,凭着票根能去前台领一个文创帆布袋,还能拿一盒京剧小人儿的书签。
老屈想带回家送孙子,所以开场前,老胳臂老腿儿的也要去排队领。
梁洗砚虽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自己呆着也是无聊,跟着老屈一块儿去,排队的时候还能唠会儿嗑。
两人站在队伍里,老屈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退伍以后你家那些个牛鬼蛇神又来折磨你没?”
“嗐。”梁洗砚插着兜跟他并肩站着,“这阵子还算是消停吧,毕竟我也不在梁季诚的公司干了,梁琦梁琳想害我,手伸不了那么长。”
“唉。”老屈叹口气,“我有时候想着你过的那日子,都觉得后背发凉,你说谁天天在自个儿家里,还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生怕哪天让人给害了,这回退伍回来,你也甭松懈,多少留意着。”
梁洗砚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摸摸自己后脑勺的疤,说:“有这个提醒着我呢,松懈不了,再说了,我在他们眼里真就一废物,没那个能力争公司财产,应该没事儿。”
“你最近那个新室友怎么样?”老屈问,“靠得住不,是不是个敞亮人?”
“他啊。”梁洗砚想想商哲栋,实话实说,“长得倒是个大美人儿,心眼儿也不坏,就是人太正经太老套了,冷冷淡淡的,一点儿青春活力没有,还老爱管我。”
他拿出手机给老屈晃了一眼他和商哲栋的聊天记录:“这不,刚拿我爷爷的话压我呢,跟我啰嗦什么秋冬季流感,让我少出门浪。”
“还是防着点儿吧。”老屈又叹气,“甭跟人家交浅言深,你小梁爷心眼儿太实诚了,又容易对别人掏心掏肺的,这样好是好,但也危险。”
“得。”梁洗砚笑笑,“我听您的。”
“今儿怎么这么多人。”老屈拍拍他,“小子,你个儿高,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梁洗砚高出人群一个头,都不用踮脚,往前头瞄一眼,就看见个黑T恤的胖子,正在前台闹腾着,不知道是什么不满,两边儿都挺激动。
老北京人闲的没事儿,特爱看热闹,还尤其爱出头评理,老话说得难听但有理,胡同儿这帮人,那就是粪车从家门口开过去,也得掏出勺儿来尝尝咸淡。
梁洗砚和老屈对视一眼,默契地朝人堆里挤了挤,打算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儿。
好容易挤到最前排,梁洗砚从三言两语里面就听明白了,原来是面前黑胖子痴心妄想,觉着自己多花了点儿钱,就吵着要见迟秋蕊了。
“哥们儿。”梁洗砚在人群里头,懒洋洋掀起眼皮,操着他的京腔,“您这就不讲规矩了啊,二楼多少个座儿您爱买多少都是您自个儿乐意,牡丹楼和迟秋蕊可没逼着您花钱吧,怎么这还讨价还价上了,嫌贵您甭买啊,是不是这理儿。”
旁边的票友们纷纷附和。
“哪儿来管闲事儿的。”黑胖子回头瞪向人群。
梁洗砚扬起下巴弹个舌:“嘿,孙子,爷爷我这儿呢。”
黑胖子气势汹汹看过来,就看见个高瘦的青年,剃一溜儿青的寸头,没个正形儿的站在那,看着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儿,可那单眼皮儿下头的眼神,分明张扬挑衅,一双黑眼珠又深又沉。
他一下哑了火,这种胡同串子,不知道打过多少架,少惹的好。
“没你事儿,甭管!”黑胖子一回头,想着闹都闹到这份儿上了,索性就要掀了帘子往里钻。
梁洗砚一看,旁边几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姑娘都拦不住,眼瞅着就真让这野猪拱进去了,他听见老屈喊了声“悠着点儿唉小梁爷”,勾了勾唇,伸出胳膊,一把拽着,轻轻松松又把人给薅出来了。
黑胖子看着挺是个事儿,拽起来根本不是他对手,扑腾着打翻了两侧放道具的戏箱子,折扇手绢马鞭撒了一地,但还是被众目睽睽拎了出来。
梁洗砚淡定拍了拍手,又把手插回裤兜。
保安很快来拖着人下去。
老屈突然戳他的肋骨,声调都高了:“小梁爷,看帘子后面,迟秋蕊!”
梁洗砚完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顺着老屈指的方向下意识抬眼——